牢房裏發生了混亂,起因是任由別人怎麼勸說,飛絮就是不肯離開蘇莫邪。和她一並前來的老爺子頗感尷尬,便上前拉扯。也不知是被弄疼了還是怎麼回事,飛絮淚水直掉,哭的厲害。
蘇莫邪看著心疼,就讓老爺子住手。老爺子頓時上了火,心想著好好一個乖巧姑娘,雖然人有些癡傻,但養這麼大,平時裏可是聽話的很。可這會兒就因為你一個陌生人,鬧的如此折騰,你居然還好意思開口?
官差會見風使舵,也跟著老爺子一起拉著飛絮,想把她拽走。蘇莫邪最終看不下去,和官差們推攘起來,就這麼從小小的摩擦開始,越演越烈,到後來竟到了拔刀相向的地步。
飛絮似乎是嚇壞了,一直躲在蘇莫邪的懷裏小聲嗚咽。兩方的人都怕傷著她,所以有意疏遠她,不想把她牽扯其中。
墨雲溪自始至終都是個旁觀者,她想起師傅當年不肯收留她,原因便是算出她命運多舛,她的出現,隻會讓師傅和師兄遭逢不測。墨雲溪也深知自己的不平凡,雪國風殘雪冽,尋常人出門必穿厚厚的棉襖,唯有她絲毫不覺冷,而且還愛極了赤著腳踩在雪地裏的感覺。
可惜她死後才知道,自己真正的能力,竟然是言靈術。所謂言靈,便是由她親口說出的話,不管是什麼,一定能成真。但由於太過霸道,所以隻要說出口,就必須付出生命為代價。
墨雲溪當初本就一心求死,所以那詛咒說的決絕,毫不猶豫。當初不過是恨極了,絕望了,無從宣泄,隻剩嘴上說說的能耐。而現在看來,沒曾想當真一語成讖。
她就親眼看著飛絮掙脫開她爹爹的束縛,跑到了蘇莫邪的身邊。蘇莫邪為了救她,生生挨了獄卒一刀。見了血,飛絮頓時就發了瘋,不管不顧的去搶那把染血的刀。後來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飛絮握著刀,雙手滿是血跡。蘇莫邪因為受了傷,失血過多臉色慘白。
他似乎沒了力氣,虛弱的強撐著站在那裏,望著驚慌失措的飛絮,頗為耐心的安撫。他說,乖,沒事了,讓飛絮把刀給他,別傷著自己。飛絮卻充耳不聞,眼神渙散的厲害。她本就癡傻不知事,這會兒受了刺激便更加一發不可收拾。這會兒她已經分不清誰是誰,隻剩滿目的血紅。她瘋狂的揮舞著刀,獄卒也不敢上前製住他,便強拉著老爺子暫且出去躲避。
牢房裏,最後就剩下蘇莫邪和柳飛絮兩個人。一個傷重,一個癡傻。忽的,蘇莫邪低頭一陣暈眩,半晌後才漸漸緩過神。待他在抬起頭時,眼神似乎變了。他望著眼前幾乎崩潰的人兒,扯了扯嘴角一陣苦笑。
不是感歎自己,而是替眼前的人兒感到不值。為何還要記掛著他?為何不好好的去投胎重新過該有的好日子?為何……偏偏要與他糾纏不清?
是吃得苦還不夠多麼?怎麼連死後都如此愚蠢?他罪孽深重,生前就想過下地獄受盡折磨。可你何必如此?
命裏輪回,報應不爽。蘇莫邪從不後悔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也不從怕會遭到怎樣的報複。可此刻,他才終於知道,往往最可怕的,並不是所有罪孽都落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