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家就住六渡橋(1 / 2)

六渡橋一帶的居民被公認為是最正宗的武漢人,古三皇的人最自豪的也就是這一點。

“你住在哪裏?”碰上有人這樣問,他們都會洋洋自得地說:“我屋裏就住在六渡橋”。但凡碰到初相識之人,即便別人不問,他們也會主動告知。

說三皇街,無人知曉,說六渡橋,八方皆聞。

其實,現在的六渡橋隻是一個大概的地理範圍,並無具體所指。有條六渡橋街,在銅人像旁邊,它隻是一條小巷,僅有5戶門牌,可能是武漢市最短的一條街,不是通常人們口中的六渡橋。

六渡橋曆史上肯定有座橋,且有“六度橋、綠豆橋、六道橋、六鬥橋、陸渡橋”等多種寫法,地名由來也諸說不一。

相關典籍上講,六渡橋因附近的六度庵而得名。葉調元在一首詩的自注中提到六度庵,“自上堤自在庵至下堤六度庵、會館約十餘所”。“六度”本是佛家語,即通過“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智慧”等方麵修煉,到達彼岸。清道光二年(1822年)範鍇所著的《漢口叢談》中有首《漢口竹枝詞》寫到:“妾似垂絲牽不斷,郎如飛絮任斜飄,人都說是傷心樹,怕上春風六度橋”,這是它最早的文字記載,六度橋後傳為六渡橋。

關於六渡橋的來曆,三皇街的老人們則另有故事,他們說這一帶原來是湖淌子,臭水溝,有個遭業的太婆,兒子早年去世,剩下一個獨孫淌水時,不小心失足淹死。太婆傷痛欲絕,為了告慰亡靈,她將自己家裏僅存的六鬥米全部拿出,發誓要募捐修橋,以絕後患,人們很同情,也很感動,紛紛出錢出力,最後橋修成了,就取名“六鬥橋”,“六鬥橋”後傳成“六渡橋”。

古董爹爹卻堅持說,應該叫“綠豆橋”,因為當年修橋的太婆拿出的不是米,而是綠豆。“綠豆”、“六渡”,今天的武漢話讀音完全一樣,在老輩的口中,“豆”讀duò(跺),而不讀dòu。光頭俗呼“青皮豆”,有首漢味童謠:“青皮豆,豆青皮,青皮頭上插紅旗”,這兩個地方的“豆”發音都是duò,說的時候,嘴巴還要略微嘟起。古董爹爹的根據似乎要充分一些,街上的人都說“lóu duò 橋”,可能說的就是“綠豆”。孰是孰非,不得而知。

六渡橋不長的曆史,卻見證著老漢口的輝煌與風雨。

這一帶的建築和街衢完全可以和租界比美,顯示了華界民族資本的誌氣。南洋大樓曾是國民政府的辦公地、全國的革命中心,民眾樂園多年來都是武漢蜚聲海內的娛樂中心,這裏有紅色的“長江書店”,有日寇在漢最大的“慰安所”,有日軍的招待所和兵站,文革中,這一帶曾是武漢派性鬥爭的聚焦點……

最使六渡橋聲名遠揚的還是它的百年繁華,在很長時間裏,它都是漢口的商業中心,沒有到過六渡橋,就等於沒有到過漢口,人們都這麼說。

家住六渡橋,這似乎不止是一種精神待遇,住在這裏,可以充分享受生活之便和購物之樂、享受都市文化的熏陶。

城市城市,有城就有市,或者說有市才有城。市,最原始的意思就是做買賣,搞交易。武漢是個大商埠,因商而興,生活在這個城市裏的人,仿佛天生就喜歡購物,喜歡逛街,喜歡買進賣出。有些人甚至買東西有癮,一天不買點什麼,一天不舒服,是真正的“市”民。

這裏是武漢的南京路,購物太方便了。六七十年代漢口有三大商場,“六渡橋百貨公司”,六渡橋占了一個,“中心百貨商店”和“友好商場”離此也隻有一站地,附近還有永安市場、工藝大樓等無數個各式各樣的大小店鋪。

六渡橋百貨大樓,是一座標誌性建築。最早叫“東安旅社”,和它對門的中南旅社一樣,曾是老武漢有名的大旅社,後改叫“遠東飯店”,其後一度被日軍漢奸霸占。解放後改為百貨商店後,生意興旺昌盛,遠近聞名,文革中叫“紅太陽”,街上的人卻一直叫它“六門”,“六百集團”曾是上市公司,創造過輝煌。

老“遠東飯店”,上世紀四十年代

用“人山人海、人頭攢動”來描寫六渡橋似乎永遠不過時,春夏秋冬,朝暮亭午,一刻也不見減少,一刻也沒有安寧。

外地人到六渡橋,大包小包,一次買個夠。三皇街的一些人,特別是些年輕人,卻把六渡橋當成自己的菜園子,隨時隨地去逛它幾逛。逛的時候,細細地掃描,靜靜地觀察,慢慢地等待,輕易不出手,隻有發現那些價廉物美的、稱心如意的、時髦緊俏的東西時,他們才會毫不猶豫,說買就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