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三人到了劇場,看了一下門口的電子顯示屏,目前正在演的是一出名為《傾城佛之戀》的日本歌舞伎,已經開演二十多分鍾了。
我在心裏暗罵了聲晦氣:我對曲藝本身就沒什麼興趣,日本戲曲就更不感興趣了,相對而言,日本戲劇中的狂言,我還勉強能接受,起碼能笑一笑,至於歌舞伎,一想到演員們那如同在臉上刮了一道膩子粉的妝容,就有點吃不消了。
可要來看文藝表演是我自己提出來,誇他們的表演有特色也是我自己說的,這才過去不到十分鍾,總不能就反悔了吧,於是隻好硬著頭皮走進了劇場。
劇場裏人不算很多,大約能容納一百來人的劇場,此時稀稀拉拉的最多也就坐了四十人,到處都是一片一片的空座位,我們就在靠中間點的地方坐了下來。
我們三個人本來我是走在最前麵的,不過在從主過道拐進座位的時候,我故意讓了一下,將小師妹讓到了前麵去,因此落座之後,我就坐在了中間,將她們倆隔開了。
我左右看了看,隻見小師妹很快就投入到台上的表演中去了,正麵帶微笑的欣賞著,而當我將目光轉向趙錦秋的時候,她也正在看著我,目光相接,她對我頗有深意的笑了一下,我趕緊將目光轉到舞台上,小師妹就在旁邊,我可不想弄出什麼事來。
台上一個戲子在賣力的演著,正演到貴婦在佛堂哭訴的那一段,看著那感覺很沉重的頭飾、塗得雪白的臉、還有一身鮮紅的和服,再加上明明知道這是一個男人扮演的,卻偏偏還各種扭捏著裝出一個傷心欲絕的女子的模樣來,我在心裏不無惡意的猜想:現在坐在台下的這些人,不知道晚上會不會做惡夢啊?
不想再看台上戲子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姿態,於是我閉上了眼睛,專心的聽了聽她的唱詞,我的日語本來就不是很好,再加上歌舞伎那十分誇張的發聲方式,因此我隻能勉強聽懂一小半。聽了幾句,唱的大約是:
……曾經一諾,你許我似水流年至死不渝,今日歸藏樓已立,神州更何處可戀?黃泉彼岸,曼陀羅花開時,誰記得從前……如來一葉,菩提影婆娑,繁花落、隨風過,緣生滅、誰相和?風煙至,誰能辭?風煙逝,誰又知?如是我聞:一葉一葉,花開即見彼岸,一笑一抹,不過紅塵風煙。佛曰:一切皆幻影……
曾經一諾……聽著聽著,我忽然想到了肖婉,是啊,一笑一抹,不過紅塵風煙,風煙至,誰能辭?風煙逝,誰又知?當愛情最初悄悄萌芽的時候,誰能感知、能拒絕呢?當它消逝的時候,又有誰能說清楚它去了哪裏呢?隻是不知道,它還有沒有重新回來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