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蘭滬略微沉吟猶豫了一下,說道:“算是有了吧,不過實際上跟沒有也差不多,因為工作的原因,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很少,他在審計廳工作,也經常全省各個地州到處去跑,所以我們倆通常都起碼有一個是在外邊出差,湊在一塊的時間,加起來一年估計也不到兩個月。”
“公務員?不錯嘛。”我隨口恭維道。
“不錯什麼啊,隔壁那個大黑熊不也是公務員嗎?你看他有你有出息嗎?把他稱斤賣了還不一定能換來現在你手上那塊萬寶龍手表呢。”她輕笑道。
“你不能這麼比,拿個別個體來代表群體,要這樣比的話,我們整個行業所有人加起來也不如中南海那九位中的隨便一位有出息啊。”我笑道:“你是財經記者,自然明白,行業入口的競爭激烈程度最能反映行業熱度,你看每年的招考,我們這行業基本不可能出現幾十個人搶一個崗位的情況,但是公務員招考別說幾十個人,就算成百上千人競爭一個崗位也不稀奇。”
“那是因為你們門檻太高了,把絕大多數人都擋在外邊,公務員門檻低啊,隨便有個哪所大學的畢業證書就能報考,真有大本事的人,有幾個去靠公務員的?”她撇了撇嘴,又說,人活一輩子,歸根結底不外乎就是兩個追求,要麼生前榮華富貴,要麼生後青史留名。你們這行業,隻要進了門,不出大的意外的話,生前的物質享受基本是有保障了,可當官能有什麼啊?
當官嘛,無非三種,要真有種的、第一等的,那就跟焦裕祿、孔繁森似的,堅決抵製一切歪風邪氣,什麼名利地位都不放在心頭,沉下心來踏踏實實為老百姓做一番實事,老了回頭來看,就算不敢說是“為官一任,造福一方”,起碼也敢拍著胸脯子說“老子問心無愧”,這種官我打心底裏佩服景仰。次一等的,那就是膽大心黑,懂權謀有手段,能鑽營敢撈,最後敗了大不了殺頭,成了,那就富貴熏天、光宗耀祖,這種官我覺得也還是條漢子。
最沒用的就是第三等,所謂“謀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義”,當好官怕艱難,當壞官又沒膽。成天隨波逐流,蠅營狗苟度日,偶爾撈得幾個小錢,還得藏著掖著,隻能夜半三更躲在家裏數數,出門還得裝窮,想想估計比壓根沒錢的平頭百姓還要難受。一輩子混到頭,生前的酒色財氣一樣都沒好好享受過,生後一抔黃土,除了他的子女,誰都不記得了。遺憾得很,我那個所謂的男朋友,我覺得就是屬於這第三等的官。
我搖頭笑道:“你話可不能這麼說啊,生前快意、死後垂名的豪傑之士終究是極少數,這個世上絕大多數的人,不都是生前平淡度日,死後默默無聞嗎,你不能用極少數人的標準來衡量絕大多數人人生的成敗。”
她說道:“但是當官的他不是這絕大多數人啊,按宣傳材料講的,他們是人民群眾的仆人,那就應該比人民群眾低一等,按現實情況來看,他們手裏握有牧守人民的權利,實際上比人民高一等,反正不管怎麼論,他們和我們這些人民群眾都不是同一個群體,他們就是人民群眾之外的少數人,自然要用少數人的標準來衡量。至於你們這樣的,勉強也還算是人民群眾,隻不過是人民群眾中的異數,拿你們當標準來衡量他們的成敗,其實已經算是給他們占便宜了。我那男朋友他要不是個公務員,比如說和我一樣,是個記者,或者是個普通公司的職員,那我也不會拿你們這種‘異數’當標準來衡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