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蘭滬兩人扶著那根坑木浮在水麵上,盡管四周一片漆黑,隻有流水入水的“嘩嘩”聲響,但是我知道,隨著水位的上漲,我們也在主井裏不斷地向著高處“爬升”。我的右手小臂始終使不上勁,某個地方一陣一陣的隱隱發疼,我估計是被那一下撞得骨折了,不過想想禿子和蘇建寶,在這樣一場井下透水事故中,隻是一個骨折,我和蘭滬算得上是極其幸運了。

而且有了這根坑木,我們安全了不少。在成功避過流水的衝力進入主井之後,我們最大的威脅就變成了水中的雜物,特別是木頭!混雜在水中能對人造成傷害的雜物主要是煤矸石和坑木,但是因為我們是貼著巷道頂部浮在水麵上,而流水是沿著巷道地麵入水,所以我距離流水入水點始終都保持著三米二左右的距離,煤矸石不能浮在水麵上,也就到不了我們麵前,隻有能浮在水麵上的坑木才對我們構成威脅,在沒有光源、什麼都看不見的情況下,想躲都沒法躲。

這些坑木隨便一根都有幾十公斤重,被流水從高處衝下來,進入積水之後,先沉下水去,再浮上水麵來,雖然速度減緩了不少,衝擊力也小了很多,但是也不能小覷了。就比如剛才這根,也就是因為我剛出水,隻是把頭探出水麵,它正好撞在了我有安全帽保護的後腦勺上,要是撞在我後脖頸或者背上的話,沒準我現在已經變成另一個蘇建寶了。

現在有了這根坑木,我和蘭滬躲在它後邊,水麵上再有木頭撞過來也被它幫我們擋住了,而且我們還可以借著它的浮力保持浮在水麵上,不用再總抓著巷道頂上的坑木,節省了不少體力,否則沒準什麼時候脫力,也就沉下去淹死了。

我時時留意著水聲有沒有變小,如果變小的話,那就說明我們快要可以“上岸”了,可我覺得都已經過了很長很長時間了,聲音卻始終都沒變小,大概是因為我們浸泡在冰冷的礦井水裏,四周又是一片漆黑,所以就感覺時間過得特別慢吧。其實按照我事先的估計,透水點很可能是在第三平巷內的某個作業麵,那也就是說隻要主井裏的水位上漲到第三平巷口,我們就能安全“上岸”,我估算過,這隻需要大約二十四分鍾,並不算長。

身上越來越冷,手上也越來越疼,水聲卻始終不覺得變小,我心裏不禁有些焦躁起來,我估計蘭滬也是一樣的,而且因為蘇建寶意外落水的事情,她心裏的壓力可能比我還要大得多。

我用受傷的右手手肘壓著麵前的坑木,左臂一展就摟住了身旁蘭滬的肩膀。她被嚇到了,剛輕輕發出一聲驚呼,就被我一把攬了過來,用手臂和前麵的坑木將她緊緊圈在懷中,嘴裏說道:“老子冷得很,取個暖!”

她沉默了片刻,卻忽然發出了一聲輕笑,說道:“阡哥,真想不到這次咱們還能活著出去啊。”

我說道:“先別高興得太早,沒走出井口之前,咱們都處在危險之中。雖然現在透水是暫時威脅不到咱們了,可透水經常會引發冒頂、塌方之類的並發事故,萬一要是上邊某個地方忽然冒頂把主井巷道埋了,那咱們就真的要活活被困死在這裏邊了。”

“我不怕。”她說道:“就算真的冒頂了,我相信你也有辦法的。”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你以為我是神仙啊。”我苦笑道。

她又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輕聲說道:“阡哥,現在我非常非常確定,我是真的愛上你了。”

我哈哈一笑道:“謝謝你,可惜啊,你也知道,我已經有兩個媳婦了,不能再貪心了,否則我早就把你收了。”

“唉……咱們為什麼就不早點認識呢。”她輕聲歎道。

我心想,要不是因為我認識了錦秋,就沒有彭城這些事了,那你怎麼跟我認識啊?嘴上隨口敷衍道:“這就說明咱們的緣分隻有這麼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