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月來,彤羽飛靈往昔的愁雲消散了,信心重又恢複,一切舊日的施律開始行展,到處充滿了蓬勃的生氣,如初升的朝旭,有著明朗而豔麗的光芒,而不久,當旭陽再升,就會刺目與耀眼了。
又過了十天。
彤羽飛靈的一切內務,都已進入常規,張渺冷對一切的事物,皆己熟悉得宛如對他自己身體上的各部分一樣了。
這些天來,他忙於策劃與巡視各處,發揮了他驚人的毅力與雄才,精神上的透支是巨大的。
因此那一股埋藏在他心靈深處的仇恨,被他強製著,壓迫著,甚至不去回憶,不去思考。
但是,如今彤羽飛靈內的事,已經告一段落,那股深沉的仇恨又不可抑製的爆發了,如山洪的突潰,洶湧而澎湃,在靜止時如火烙般烤炙著他的神經,午夜時又似毒蛇般啃齧著他的心靈,這些仇恨不是單純的,其中包含有殺師之仇,還有迫得他險死還生,受折磨,這不僅是恨,還有強烈的自尊與希望的幻滅,多少悲苦和辛酸組成的啊。
張渺冷這時才體悟出,在兩個多月以前,他忽然瘋狂得宛似失去理性般,殺戮那一百多名馬賊的原因,那是他壓製在胸中的怨恨與憤怒太久了,在突然的血腥下激發了他最深沉的隱痛,他要發泄,他要任性,於是,那一百多名凶戾的馬賊,便成了他瘋狂時的犧牲者。
現在,張渺冷正在他華麗而舒適的房間中,煩躁的來回踱步,大腦在反複斟酌著,煞氣時隱時現,雙目亦是時而赤紅,時而煞白,兩手更是不斷的互相搓扭……
肅立一旁的‘鵠膽煞星’昇暘及‘雲中紫雀’厲瀟,驚得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四隻眼睛卻關切的注視著他們的盟主。
忽然,張渺冷停止腳步,回頭道:
“昇暘,你去召請副盟主及三堂的各位首要到來。”
昇暘答應一聲,匆匆離去,出門時,卻幾乎與一個冒失闖入的大漢撞個滿懷。
張渺冷抬頭一瞧,這毛躁躁的大漢,正是那達怛武士布日固德!
布日固德一腳踏進門口,便大聲嚷嚷,道:
“主人,他們給我穿好的,吃好的,卻不準我隨時來伺候你,我不穿不吃都行,就要呆在你身旁才舒服。”
張渺冷強作笑顏的,說道:
“也罷,你以後整日跟著我便了,現在,先到一旁站著,容我獨自思考一件事情。”
布日固德自跟了張渺冷後,從來沒有見過主人,如此煩躁之狀,不禁張大了嘴,愣楞站到一旁。
片刻後——
一陣步履輕響,‘紫眉雪鳧’裘澔、淩霄閣閣主‘狂鷹’竼犘、冠首堂堂主‘翼空瘋狼’碐矼、翎羽堂堂主‘四翼招風’硞颸、鴻爪堂堂主‘金髯寒鴞’吡瀝等人已魚貫而入。
張渺冷待眾人一一落坐後,閉目靜默刹那,沉聲道:
“各位,在下驟請各位到來,實有一件重大事情宣布,這件事情,已隱藏在在下心中數年之久,現在,在下如再不說出,隻恐這澎湃的仇火會將在下的心靈焚成灰燼!”
眾人驚愕的睜大眼睛,正待說話——
張渺冷雙手一舉,揮了揮手,道:
“且請各位暫勿出聲,容在下先行發抒一番,這鬱積心中多年的憤恨吧……”
於是,悠遙的、迂緩的、悲槍的語聲似來自天邊,來自雲端,如夢幻也似嫋繞響起,一個字是淚,一句話是血,一聲喘息像哭泣,一絲語尾似歎息,淚灑在血上,血印在心版,灌溉著仇恨,使它萌芽,蓬勃,終至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