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九生活在陝南豐人村,那是個正經八百的偏僻農村,近乎與世隔絕,鮮為外人所知。
有兩家人和他們家非常交好,一家姓曾,另一家姓杜。
都是不太遠的鄰居,其中,曾家和他們還有那麼點兒親戚關係。
至於杜家,與他們少說也有過百年的交情了,曾經去外頭下礦挖煤的強子,就是現在的杜老爺子,八十多歲高齡,身子骨還硬朗的很!
先說關係陡然鬧僵的曾家吧,曾家有個很肥胖的中年醜婦,名曾夏蓉。
大臉像個倭瓜,跟漢子一樣把頭發剃得很短,貼著頭皮的那種,形似楊梅頭。
額頭又窄又低,印堂懸針,一雙垂眼,塌鼻子,右眼角有豌豆那麼大一顆長毛的黑褐色大痦子,顴骨很高,厚嘴巴皮呈豬肝色,上門牙全齙在外麵。
很難想象,村裏人說她也曾貌美如花!
不知道是不是挖鼻孔的那個如花。
貝九對她的印象很一般!
她很愛臭美,喜歡戴紅耳繩,愛用紅鳳仙花加白礬搗碎包指甲,短項肥體,前凸後撅,老是板著一張麵孔,模樣凶煞,很不友好!
小時候為了追“白眉大俠“電視劇,特別是喜歡看那“寒風透骨,冷月失魂“的陸小英,不料正當節目開演時,自家電視一片雪花收不到台,村裏有電視的人家不多,就一溜煙兒跑去曾家蹭電視看。
恰巧電視播著,熒幕上正是陸小英,他目不轉瞬地盯著電視看,連招呼也忘了和人家打。
看了一會兒,老覺得背脊骨陰寒陰寒的,回頭一看,曾夏蓉坐在小矮凳上,正眼神如刀,惡凶凶地瞪著他!
那眼睛瞪得全是眼白,瞪得他心裏直發毛!
暗罵她是個吝嗇鬼,又沒礙她的視線,蹭個電視看,至於這樣眼刀子背後殺人嘛!
那鬼氣森森的眼神,就一直陰冷地盯著他不放,讓他覺得特別陌生!
甚至,陌生到讓他無端開始驚恐!
道不明確切是種什麼感受,那就像是一張披著惡人皮,會隨時變臉的怪物!
她那一臉凶相,好似下一秒就會麵目猙獰,紅起眼睛,嗷地一聲狂嘶,張開血盆大口,飛起腦袋就猛地撲過來,一口撕咬下他身上一大塊皮肉。。。。。。
貝九嚇得奪門而逃,自此再無踏進過她家的門檻。
而曾夏蓉,卻會偶爾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家的周圍,冷臉冷眼直戳戳地鎖著他,讓他見之無不驚起一身冷汗。
她沒有孩子,老公常年在外打工,貝九叫她幹娘。
聽父母說,是因為在自己幼年突患怪病無藥可醫,無醫能救時,被她跑來二話不說,甩手就是狠狠幾巴掌給扇好了的情況下,當即就認了幹親。
兩家人一直關係不錯,可沒多久,也就是貝九去她家蹭電視看後不久,前提是貝九並沒有回家告狀,就不明原因,母親再沒和那女人來往過。
一個陰天,母親身體不適,正臥床休息,院子裏滾鐵環的貝九,就見那女人來勢洶洶,一副要吃人的架勢,直接越過他衝進了他的家門!
此舉嚇得他一扔鐵環也趕緊跟了進去,但還是晚了一步,那女人已經直入了他母親的房間,並還把房門給反鎖上了!
小貝九一看這情形,頓時大覺不好!
急得他當時是在門外哇哇大叫,他小歸小,可也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眼下沒個幫手,鬼知道那凶惡的女人要幹什麼!
也來不及去外麵喊個散居的鄰居幫忙,隻好自個兒跑去廚房拎了把劈柴的斧頭,立在門外見機行事。
奇怪的是,裏麵很久都沒有人說話!
這可把他嚇壞了,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兒!
心想他娘要是有個好歹,那肥婆也別想活著踏出他家的門!
就在這時,裏麵傳來了那女人公雞打鳴般的一連串怪笑聲,笑得格外瘮人!
不知曾夏蓉對他母親做了什麼而笑得如此狂妄!
他擔心極了!舉起斧頭就朝房門大力揮去。
“你個瘋女人!總有一天你會不得好死!你會遭報應的!“
這是他母親的聲音,揮到半空中的斧頭停了下來。
緊接著門開了,那女人捂著胸口,見他舉著斧子先是一愣,隨後不屑地白了他一眼,怪笑一聲離開了。
他注意到,她手上有血!
屋子裏拉著窗簾,光線有點暗,母親躺在床上,臉上有被被子使勁按壓過的印子。
現在被子半掀開,她全身似乎都在顫抖,眼角的淚水如注,攤在床沿上的手裏,緊緊握著一把剪刀,剪刀刀尖上還在滴血。
她沒有告訴貝九發生了什麼,隻說是大人之間鬧矛盾,吵吵架而已。
但是,那天她抱著他的腦袋哭了很久。
他意識到,那不僅僅是一個凶狠的女人,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壞女人!
要說壞到什麼程度,他還想象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