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皇宮,朝鳳殿。
“啪!”龍椅之上,身著明黃織金九龍翔天錦袍的納蘭雲琮猛地一拍身側的案幾,幾上白玉茶盞被震得晃了晃,杯中茶液滲出少許,濺在梨花木的禦案上。
“清川,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納蘭雲琮臉色紫脹,濃眉豎桃,深邃的眸子裏似是燃燒起烈烈火焰,對著階下恭謹而立的納蘭清川吼道,不停起伏的胸部證明這個帝王氣得著實不輕。
“皇叔,清川欲娶尹梨胭為妃,請皇叔恩準!”納蘭清川微微抬頭,深幽如潭的瞳眸毫無畏懼地迎視著納蘭雲琮憤怒的臉,依舊一字一句地請求道。他的請求卻沒有一絲商量的味道,全是篤定。
“不可能!”納蘭雲琮聲音如金石擲地,橫眉冷凝著納蘭清川,眸中的火焰愈甚,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皇叔一一”納蘭清川早料到會這樣,俊顏上依舊一片風平浪靜,隻是眼神沉澱如初。
納蘭雲琮自然知道他這個侄子的稟性,從來都是決定了便不會更改的堅定,這也是他十分欣賞他的地方,可現在他很討厭他這個性格。納蘭雲琮深吸了一口氣將心中噴湧的怒火壓下,看著納蘭清川,語重心長地道:“清川,且不說尹梨胭乃是南楚亡國公主一介賤奴,就說她是你殺父弑母的仇人之女,你,也不能娶她,她不配成為你的妃子!”
“尹煜城已死,一切恩怨皆了!”納蘭清川低首,聲調不高卻堅定。
“了,了得了嗎?你父皇被五馬分屍,你母後被丟入紅帳屈辱自盡,能了嗎?就算滅盡他尹氏皇族也不能了!你,你居然愛上了仇人的女兒,清川,你叫皇叔說你什麼好?”納蘭雲琮說到最後越來越急,聲調越來越高,他收勢不住,胸腹劇顫,猛烈地咳了起來。
“皇叔,身體要緊!”納蘭清川被納蘭雲琮一連串的話牽動往日愁緒,臉上頓時黯然,看著被他氣得臉色紫脹咳嗽不止的納蘭雲琮不禁緊張的上前兩步,一邊替納蘭雲琮撫背,一邊勸慰道。納蘭雲琮雖隻是他的皇叔,卻似親生父親般寵著他慣著他,但凡他要的,從沒有不給的。
納蘭雲琮又咳了一陣,捧過旁邊的茶盞輕抿了一口這才平複。他瞟了眼仍舊替他撫著背的納蘭清川,臉上怒色微微斂去一些,道:“你如果還記掛著朕的身體,就再也不要說這些不著邊的話來氣朕!”
納蘭雲琮說罷這句話便明顯得感到那輕撫著背脊的手驀地一僵,納蘭清川撤了手退到納蘭雲琮身前,毫無預兆地跪下,垂首不語。他雖然垂首不語,卻用意十分明顯,就是要讓納蘭雲琮答應他。
“你幹什麼?”納蘭雲琮被納蘭清川這驀然一跪給震得微微怔了怔,隨即會意他要做什麼,不禁又氣上心來,怒道,“你這是要將朕逼死才甘心嗎?”
這話說得重了!但納蘭雲琮知道納蘭清川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而他對尹氏皇族恨之入骨,怎能容忍他最寵愛的侄兒,北燕國的鎮南王爺娶尹梨胭為妃!
“皇叔若不答應清川的請求,清川唯有一死!”納蘭清川忽地重重將頭磕在地上,渾厚的嗓音充滿堅定不改的決心。
“你,你一一”納蘭雲琮定定地凝著匍匐在地恭謹請求的納蘭清川連說了兩個你字,卻不知道該接什麼好。納蘭清川沒有因為他的話而服軟,反而以死來威脅他。那個女人到底有多麼大的魅力,竟然將這個一向冷血冷情的納蘭清川迷惑成這樣?
“好,堂堂鎮南王居然為了一個賤奴尋死覓活,真是好樣的!”納蘭雲琮氣得吹胡子瞪眼,捏著白玉茶盞的手指用力過猛,啪的一聲,上好的白玉茶盞便被捏成碎片,杯中茶水四溢,在桌上蜿蜒如一條透明的小蛇,迤邐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