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駐地,聚餐室內,
奧卡、奧斯皮烏斯、馬克烏斯、凱勒烏斯還有一幹陪同將領及隨行官員盡皆在座,正一邊看似熱烈地談論著各自感興趣的話題,一邊在叮叮當當的餐具碰撞聲中享用著豐盛的食物。
軍隊中的食物顯然不可能像城主府那樣,經過大廚烹飪而色香味俱全,不過今天來訪的客人都是身份尊貴,因而軍中的火頭軍也是拿出了壓箱底的本事,將一頓飯做得是琳琅滿目,分量十足,再加上各種特殊的野味,完全用種類和新鮮感彌補了手藝上的欠缺,相比於宴會也是不遑多讓。
奧卡此時也正在科內莉亞的教導下學習吃斑鳩的方法,盡管科內莉亞的玉手所作的動作並不繁雜,而且很緩慢,然而,等到特種兵出身手腳靈敏的奧卡親自嚐試的時候,卻免不了手忙腳亂,怎麼也打不到像科內莉亞那樣的貴族優雅姿態,用餐都令人賞心悅目。
在奧卡皺著眉頭耐心跟在不時抿嘴而笑的科內莉亞對付那可惡的斑鳩時,對麵的餐桌上,奧斯皮烏斯和馬克烏斯兩個人正滿嘴流油地大口啃著烤的金黃酥嫩的野豬腿,喉嚨裏甚至偶爾發出極度滿足的輕微呻吟,神情也是酣暢淋漓。至於那些隨行官員和陪同將領們更是在努力消滅著麵前的山珍野味,以他們自身的收入,平時是不可能吃得起如此珍惜昂貴的食物的,因而都是埋頭大吃。
整個餐桌上,唯一沒有將注意力放到食物上的反倒是作為主人的凱勒烏斯將軍,盡管他在交談之餘,也是手中不停地翻動勺子在盛滿食物的盤中攪動著,但是如果有心觀察的話就會發現,事實上從用餐開始到現在,他盤中的食物幾乎沒有減少多少。
奧卡當然注意到了這一點,實際上他裝作將全部的興趣都放到眼前的斑鳩上,隻是為了盡量讓自己的存在模糊化,好營造出合適的氣氛來引出隱藏著那一絲不和諧。
其實從早上抵達軍營、開始巡視駐地後不久,奧卡就敏銳地發覺了一絲不和諧,雖然那位凱勒烏斯將軍一直很努力地在忍耐著,不過他畢竟是個純粹軍人的性情,內心的活動不由自主地就會反應到動作舉止和神色變化上,根本逃不過奧卡的眼睛。對這位直截了當、性格耿直的鷹旗軍團將軍,奧卡很有好感,而他隱隱似乎對奧斯皮烏斯有什麼話要說的表現,自然也引起了奧卡的興趣,所以奧卡一直在刻意淡化自己的影響,這樣也許就會讓他盡快開口。
而聚餐,恰恰是一個非常好的時機,因為用餐時,大部分都是保持相對的安靜,交談也是一種應付式的,每個人的心理活動在這種相對隔絕的安靜環境下會迅速放大,給人一種不吐不快的壓力,如果真的有什麼心事的話,很快就會按捺不住傾訴出來。
而事實果然如此,奧卡正第四次準備獨立處理一條塗著凱勒姆醬散發著濃鬱馨香的斑鳩時,突然就聽到一直沒有主動開口的凱勒烏斯將軍有些急不可耐地朝奧斯皮烏斯問道。
“總督大人,我的問話也許很冒昧,不過,軍團的狀況實在是容不得我再拖延下去了,總督閣下,我想詢問一下,軍團前一個季度的軍餉和這個月的物資供應什麼時候才能運到?”
事實證明,耐心的等待往往會帶來驚喜。凱勒烏斯將軍終於憋出來的問話內容,立刻讓可以低下頭的奧卡眼中一亮,“似乎又意外碰到了一個值得關注的重磅消息呢!”如是想的奧卡於是收斂神色中不應該有的激動,抬起頭,露出適度好奇的表情,以並不會引起交談雙方太過注意的旁聽者身份,悄然加入了談話中去。
“凱勒烏斯將軍!”奧斯皮烏斯的反應在預料之中,雖然他的臉上並沒有表露出不耐煩或是不高興的神色,語氣也十分淡然,但是一絲不滿卻是溢於言表地給了所有人一個清晰的暗示。“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不過,凱勒烏斯將軍,你應該明白,我身為阿基坦行省的總督已經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一切,也許軍團的軍餉的確不足,但是我不得不指出,那欠缺的部分不是行省所應該承擔的,我身為總督更不能違反法紀,隨意抽調府庫中納稅者的錢來滿足軍隊的需要,恕我言重那樣做隻會滋長那些蠻族士兵的貪婪欲望!他們會無休止地向帝國索求,而不知回報,凱勒烏斯將軍,希望您能夠記住,隻有真正的羅馬人的軍隊才是值得信賴和依靠的,蠻族人終究隻是一群隨時會背叛帝國反咬一口的野獸!”
奧斯皮烏斯的一番話擲地有聲,聽起來中氣十足,氣勢上完全壓倒了凱勒烏斯,給人的感覺仿佛他就是一位胸懷儻蕩、義正言辭駁斥一個超出了界限、違反了國法的要求的人。
“可是、可是,總督閣下,末將真的無法再堅持下去了,總督閣下哪怕是一部分軍餉也可以,隻要能暫時安撫蠻族士兵的心,末將就知足了。不然軍餉如果遲遲還不到位,末將恐怕、恐怕到時候彈壓不住啊!”然而,麵對奧斯皮烏斯的嗬責,凱勒烏斯如同無視一般語氣中透著懇切和焦慮地追著道,那感覺就仿佛奧斯皮烏斯剛才所說的那些不過是毫無實質內容的連篇廢話,而凱勒烏斯已經無法再忍受這種冠冕堂皇的敷衍了,他必須要一個切實的答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