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臘契納城外,近衛軍臨時駐地,
宛如巨獸橫臥的大營一如既往的平靜如水,然而遠遠看過去那高聳的哨樓、堅固的重木牆、肅穆的轅門、深長的壕溝放在一起,便不由自主地給人以氣度森嚴的感覺,仿佛其中每時每刻都有沸騰的殺意在翻湧不定。
自從塔納瓦一戰結束,那堪稱奇跡般的大獲全勝消息傳到特臘契納之後,這座大營就成了生人勿近的區域,城中的貴族、官員們眼神帶著恐懼地遠遠避開,似乎是害怕勝利後難免驕狂的近衛軍也會如那些外省的亂軍一樣對他們肆意舉起屠刀敲骨吸髓,而平民們,特別是那些從南方逃難來的人,則是滿懷感激之下敬而遠之。
不過,無論外界怎樣的風起雲湧、傳言四起,近衛軍大營卻是從血染征袍、得勝而歸的士兵們返回後,就一直轅門緊閉,不過問一切事務。這種反常的舉動自然隨之又引起了更多的猜測和議論,但對大營內的人們來說,毫無意義。
“啊!該死的法隆爾,難道你就不能稍微溫柔點嗎!”
一聲算得上是“蕩漾”的淒慘伴隨著憤怒的叫聲從大營正中的指揮官營帳內傳出,聲音響得委實有些突兀,以至於站在帳外值守的衛士都是嚇了一跳,反射性地渾身一震,手也按到了劍柄上,不過很快當他們意識到這陣慘叫是從什麼地方發出後,便立刻神色恢複如常重新站回了各自的位置,似乎對此習以為常。
在防衛嚴密的軍營內,自然是不可能出現刺客輕易出沒這種隻有吟遊詩人的故事裏才會有的橋段。事實上,剛剛發出這聲蕩氣回腸慘叫聲的,的確就是此刻呆在軍帳內的近衛軍最高指揮官,我們的主角奧卡,隻不過原因不是遭遇了並不存在的刺客的襲擊,而是因為他的專職醫師在給他治療傷口時的粗暴動作。
塔納瓦一戰,近衛軍雖然是憑借著堅如磐石的意誌堅持到了最後的勝利,不過付出的代價也是不言而喻,五千士卒,當場陣亡及戰後醫治無效逝去的就有一千餘人,而幸存者不分輕重,全部掛彩,甚至很多士兵都是吹響號角後,直接就失血過多暈了過去,打掃戰場後屍堆如山、血流聚河,鏖戰終日的慘烈之處可見一斑!
而這之中,始終搏殺在最前線,帶隊突陣多達十幾次的奧卡情況不言而喻,戰後,卸去幾乎已經成了破爛的甲胄,奧卡渾身上下如血漿塗抹,傷痕累累以致體無完膚!所以,和那些死不旋踵、傷不費戰的同袍們一樣,奧卡也是被晃悠悠的擔架一路抬回了大營。
受了這麼重的傷,常人恐怕至少也要歇養旬月,可是奧卡發現自己的身體機能似乎有些強悍得非人,第二天所有處理的傷口就已經全部結痂轉愈,傷痛也是漸次消減,眼看著最多幾天時間又是一條生龍活虎的好漢,實在令人瞠目。
雖說這傷痊愈的速度有些匪夷所思,而且在醫師的仔細檢查下並沒有發現任何可能落下後遺症的跡象,不過這每天定時清理傷口、換藥紮繃帶卻是還得繼續下去。而說到這,就不得不提到奧卡的一個最不願被外人知道的尷尬習慣了,那就是,一旦身體某個部位出現傷痛的刺激,奧卡就會忍不住地用喊聲來宣泄~~~其實意思就是,感受到痛苦的話,奧卡就會像個娘們似的不停叫喚……
於是,就有了剛才的一幕,因為軍帳內,奧卡的專職醫師法隆爾正在為他撕下血跡斑斑的繃帶,重新塗抹防止感染、有利於傷口愈合的草藥,然後換上用沸水煮過的細紗布,而這期間勢必會撕扯到傷口邊緣的腐肉以及結痂皮層,那種感覺就如同被裙蟻噬咬,癢得要命而又痛的令人咬牙切齒!
這種時候,中國人也許往往會聯想到關公刮骨療毒時,麵色不改與人手談一局的英雄氣概,硬漢似乎就該是這個樣子,可惜奧卡卻是又忍不住地叫了起來。
躺在長方形的病榻上,柔軟的靠墊枕起頭,奧卡看著麵前法隆爾慢條斯理地將他身上最後一處裸露在外的部分也用雪白的細紗布包裹起來,鬱悶得無語。因為,看法隆爾臉上那雲淡風輕的神色就知道他對剛剛自己不忿的喝令完全置若罔聞了。
“好了,今天就到這,安心靜養,明天我再來。”又過了半晌法隆爾終於完成了包紮,收拾好東西麵帶微笑地囑咐道,然而也許幹脆就是故意的以報複剛剛奧卡的聒噪,臨走時他的手重重拍在了奧卡胸前的一處傷口上,頓時疼得奧卡一陣齜牙咧嘴。
看著快步離開營帳的法隆爾,奧卡恨不得上去給這家夥一拳不過渾身木乃伊似的情況還是讓他明智地選擇了躺回去,否則誰知道自己身上哪塊零件會不會出現問題,這‘仇’看來隻能以後再報了,閉上眼睛準備睡一會兒的奧卡怨念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