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地南麵有一個小丘,一種淡黃色不知名的野花遍地開滿,幾棵高大樹木的樹冠在地上留下一片陰涼的樹蔭,遮擋著夏日的熱度。淡淡綠意點綴的小丘雖算不上什麼景色,但在這營地周圍盡是一片荒原的單調背景中倒也勉強是一處可以信步閑遊的地方。
奧卡和希帕提亞兩人並肩走在山坡上,偶爾彼此相視聊著一些看似感興趣實則毫無營養的話題,然而大多數時候卻都是默默前行。兩個人此刻似乎都有著紛亂的思緒無法用言語表達,但具體的心境卻是截然不同。
奧卡並非木訥,更不是尷尬不知如何應對,而是出於一種無法簡單描述的原因,他總是會在麵對希帕提亞時不由自主地試圖回避內心漸漸滋生的那一縷情愫,奧卡早已不再是前世那個孑然一身、不知愛情為何物的軍中孤狼了,所以,他很清楚,隨著每一次相處的點點滴滴的回憶沉澱,他對身邊的少女已然有了一絲超越友誼的期許。
他和希帕提亞的相逢完全是巧合,他在性命垂危之際被善良睿智的少女相救,這聽上去簡直就是童話裏的故事開頭,然而真正經曆了一切的奧卡卻知道,那短暫的一夜並沒有浪漫的一見鍾情。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似乎又和童話的情節脈絡趨向吻合,命運引領著奧卡來到了埃及,再次與少女邂逅。時隔大半年的時間,即便有恩情羈絆,如果沒有彼此心底給對方留下的一絲特殊印記,恐怕相見之時也不過就是道一聲感激罷了。然而事實證明,奧卡和希帕提亞的再見就像是一次命運的擦碰,綻放出的火花讓他們彼此都感到意外。
自從在亞曆山大圖書館的那座偏殿中再次見到希帕提亞之後,奧卡便已經意識到自己心態的變化,那一顰一笑的動人風姿、那睿智開朗的樂觀性格,都在他的腦海中深深烙印下了抹不去的痕跡。
而在隨後的時間裏,奧卡但凡能抽出一絲空閑,便會不由自主地來到圖書館,甚至沒有什麼計劃之內的目的,僅僅隻是內心的衝動驅使著他的腳步。而似乎很幸運,每一次,他們都能在喧鬧的人群中發現彼此,相視微笑。
奧卡也為自己這種年輕人才會迸發的強烈悸動而感到吃驚,他甚至懷疑是不是被自己附身的這個軀殼的靈魂複蘇了,不過,這些都不過是借口。奧卡是一名軍人,他不喜歡遮遮掩掩,所以他毫不猶豫地承認自己愛上希帕提亞的事實,然而勇敢並不能解決所有問題,奧卡是一個男人,他懂得責任的意義,他已經有了愛人,他同樣深愛著此刻遠在不列顛的科內莉亞,兩份愛,沒有孰輕孰重,更不存在喜新厭舊亦或是見異思遷,奧卡隻是難以自拔地對希帕提亞也產生了如火山般熾熱的愛意。
但羅馬的婚姻製度是一夫一妻製,雖然對於貴族而言,夫妻不過是一個法律上的概念,貴族的放蕩和淫亂早已不是什麼新鮮事,也許對於他們來說,‘博愛’才是貴族應有的風度。
這種貴族式的情愛觀念不能簡單以對錯來評判,畢竟觀念誕生的時代背景不同,而且對於往往都是政治聯姻的羅馬貴族來說,說不定與情人之間的愛情才更純粹,但這種方式對於一個骨子裏是華夏人深受儒家思想根深蒂固影響的奧卡來說,顯然還是無法接受的,所以奧卡很煩惱。
他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這段突如其來的感情,如果平心而論,他當然希望這段愛情能夠繼續下去,然而,內心奧卡又在無時不刻地提醒著自己,這段愛情魯莽發展下去也許隻會是個悲劇,因為他不可能拋棄科內莉亞,而像希帕提亞這樣的奇女子,他知道即便對方深愛自己也絕不會容忍這種牽涉到三者幸福的不純愛情。
思來想去,奧卡不止一次地希望尋找一個解決的方法,可惜都失敗了。所以,在沒有想出答案之前,他隻能開始逃避,他不再頻頻出現在希帕提亞的教室門外,也漸漸少了登門拜訪,與希帕提亞的父親席昂學者喝酒暢聊的次數,睿智的希帕提亞自然很快就發覺了奧卡的異常,不過在醉人的愛情麵前少女的心畢竟是矜持而內斂的,所以她沒有詢問緣由,但每次見麵,希帕提亞眼中的一縷幽怨卻讓奧卡愈發的內心掙紮矛盾。
就像這一次,他在空地外注視著希帕提亞的身影,但內心的彷徨還是讓他選擇了回避,可惜,命運卻不允許他一次次回避下去,希帕提亞勇敢地走了過來,奧卡知道,自己必須做出一個選擇了。
山丘上,奧卡和希帕提亞各懷心事地默默走著
忽然,希帕提亞轉過身來,輕輕撫著長裙抱膝坐在了淺淺的花叢中間,抬起頭,她微笑著望向奧卡,隨即伸出了纖纖玉手。
奧卡微微一怔,繼而似乎明白了,也伸出手去,兩隻手輕輕地握在一起,那淡淡溫熱的碰觸卻仿佛一輪驕陽在奧卡和希帕提亞的心田照耀出暖暖的溫馨感覺。玉手輕輕拉動,奧卡順勢坐在了希帕提亞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