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妖憶山最怕的事情,就是怕自己不夠長命。
不管是為了渡劫還是為解宿戒,她都是為了能夠永生。
隻要不死,活著的方式是怎樣她都可以接受,因為活著,就可以一點一點的為自己改寫命運。
從打開記憶的封印開始,她便下定決心要走上佛途,成為妖仙,生活在盤山,是她最大的目的,除此之外,她沒有更大的野心。
就算擁有聖靈之物,她也不會動搖最終的信念。但如果赤子心能為她所用,能助她成為妖界最厲害的妖仙的話,她也不是傻子,定然要選擇後者,身與心一致,才是修階的要領。
所以,憶山才終於明白打破辟邪之後,為何她的靈力會瞬間膨脹,將暮為了壓製赤子心,才為她築上全魔印,以緩止赤子心吸納天地靈氣。
一旦靈力過透,憶山身體容納不了,花妖也會破體魂散。赤子心擁有陰陽正邪的強大力量,如果憶山控製不了,妖身反而會被吞噬。
嬌龍眼看憶山咻身淩空而靜止的狀態,瞪得雙眼都直了,那些飛起迎向憶山的水鬼鬼士,竟然被她雙掌間推起的一道一道波光彈開,看似輕柔的掌法,卻讓鬼士在十米之外支骨碎身,幽冥戰將粉身化作一灘血水。
“這下憶山麻煩了。”嬌龍驚歎,鬼荒閻羅掌管鬼界萬年,從來沒有幹擾過三界,把自己的地位在三界擺放得很低,是以,三界認定鬼荒閻羅不夠硬氣,可誰也不知道,地水相接,隻有龍族知曉鬼界的實力。
自魔界被聯合滅盡以後,鬼界便秘密尋找暗界力量,暗界力量是魔界彌散在天地中的魔氣,每一縷暗界力量都殘存著當年聖魔的法力,鬼荒閻羅在世間收尋到一絲一縷,便會儲匿起來,以在時機成熟之際,欲與各界一爭界地。
借由妖皇內丹為縫,狐妖寧九歌成了那暗界力量聚合的容器。
前朝國師蘇鏡沉,擔憂這股不為人知的力量終要降禍人界,不遠千裏奔赴盤山,她知道盤山山神有辦法解決這個禍端。
她從雲上穀偷走上古密宗,習得超強靈法,超越曆代巫女,成為一朝國師是她一生光芒的頂點,可是為了贖罪,她為肅慎苦苦守陵十五載,連至親的女兒也放在連黛山不聞不顧。
如今肅慎氣勢式微,天象有變,除了為人間百姓謀得生機以外,她此生再無別的可顧,索求眾生不死,是她作為遼源大陸上最後的巫女應盡的責任。
陌狼選擇成為肅慎的護國聖女,便與長寧城結下聖契,如同涼源郡與那個女人結下的聖契一樣,城亡人死。
而在此間,那天際一端,正有二人閑談愜意,任天荒也無擾他們的平靜。
“既然涼源郡未滅,她也沒有死了?”將暮緩緩開口,紫眸輕闔。
“淳於家收留青河神,就犯了天忌。除非青河神不離開雲上穀,否則陸子箏難逃一死。”
醍醐神女慢慢說道。挑著嫋娜青煙,挽作間項輕紗,碧落池空寂無聲,隻池邊花葉垂榕的落葉徐徐飄飛,如一池姻緣,幽光點點,玄機叢生。
“青河救下半妖,失卻神的地位,被打成凡人卻長生不死沒有輪回。醍醐,她的蘿緣,可是你管了?”將暮放下手中最後一顆黑棋,布滿的棋盤沒有多餘的空地。蔑著紫眸,好奇問道。
醍醐神女抬眸好生看了他幾眼,才笑道:“我隻管看住這碧落池與花葉垂榕,哪裏能管得了那蘿緣之事。”
雖看得到眾生之苦,卻沒有解眾生苦的能力。
否則又怎會睜眼看著這位仙家殿下,一步一步走進萬劫不複。
如果沒有帶走那抹業火,就不會有那個花妖,如果非要說因是由那赤子之心而起,便是怪大殿下將暮的一時慈悲,隻為了被眾人掩埋的真相,才灌養花妖百年。
種下如此深重的羈絆,將來又怎能輕易撇開?這碧落池姻緣,便是為最深的緣分而存在。
“那半妖為何要苦等她回去?”將暮空靈的聲音,沒有刻意問醍醐,好像問了並不需要回複。
“涼源郡不毀,青河不死,有聖契相連,我想陸子箏終歸會等到他所等的,不過結果可能會不盡如人意。但那又怎麼樣呢?人們都願意為了心愛的東西而偏執到近乎癡狂的地步。”醍醐站起身來,語氣淡然。
雲上穀為了青河,也與仙界不再往來,雖然這僅是表麵的故事,淳於家卻也真的與仙界劃地而居,天帝對此好像無可奈何。
摘下花葉垂榕上新生的葉子,醍醐又笑道:“垂榕初生就謝,便是人間男女匆匆一世的愛戀,大殿下,你若問陸子箏為何要等青河,那你又為何執迷的想要知道千年結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