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這片土地上又如約響起這令人事後都會回味無窮的炮竹聲。巷口一個小孩子穿著新衣服跑過,手裏攥著一張麵額不大的人民幣直往小商店而去。跑過誰家的門,就能聽見誰家的音。人們在熱絡地說著話,天井下和院子裏流出水聲,廚房內碗筷在交談。真是美好得恰到好處,原來生活根本是毫無煩惱的啊!
李德揚甩手當少爺,對家裏因為過節而堆積成山的家務活視而不見,整天往陳家跑,就差住在陳家了。
他呆在陳冬房裏,擾得陳冬畫不下去。她正在畫的便是那個親切的明亮巷口,穿新衣服的小孩作奔跑狀,巷子那頭小商店的門廓隱約可見。就是這麼一幅構思明確、寓意溫暖的驚世之作,被這個整日不著自個家的少爺擾亂。陳冬無奈隻得停下筆。
“你怎麼不去找陳景?”陳家二房的小女兒委婉地下著逐客令。
“她等下就來,我們約好的。”
“合著把我家當成雀橋?”
“無奈之舉,大過節的,即不能離家太遠,也不該整天在她媽媽眼皮底下晃悠。思來想去,你這裏是不錯的地方,我就不客氣了。”
陳冬放下畫筆,一麵凝視著自己心愛的半成品,一麵似有若無。她說:“今年這個年,真實是讓人期待。”
“從何說起?”李德揚用了他人的語氣說出了這四個字,“怎麼樣?我剛那語氣、說法像不像林雨?”
“期待著你到我三叔家拜年,期待著我們幾個能相聚一堂,期待著畫出這幅畫和其它畫。到時我要把這期間畫的所有畫都帶去上海,掛在書房裏。”
“又是學了林雨那人的作風,總共也就兩間房,還弄出一書房來。”
李德揚話音剛落,耳邊闖入了與自己剛確立關係不久的小女友陳景的聲音。
“說明人家文雅,說明某某人不懂文雅。”
陳冬抬起畫板要出房間,他對李德揚說:“你們也都跟我到客廳去吧,往常是沒關係的,現在不能讓你們明目張膽獨處一屋,大人那邊我不好交待。”
李德慨歎一聲氣:“無良!”
三人笑聲盈盈地來到客廳。
“我還記得陳冬高三那年國慶摔斷腿的事。”李德揚往紅木沙發上一坐,指著沙發,“她就躺在這裏,腳上纏著紗布,沒精打彩的,活像個將逝之人。”
“我也記得,那時是你自己打電話時提到的,說是請了一個月假在家養傷。”陳景看著陳冬說。
一晃數年流逝,記憶時而清澈透明,時而又朦朧曖昧。
“是嗎?我倒記不太清楚了。”陳冬輕描淡寫。
“我可記得清清楚楚,我還記得那時有一個隻見過幾麵說過幾句話的男生跟陳冬告白的事。方式獨特,別具一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