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簡論北宋定都開封的背景及原因(1 / 3)

中國曆史上,開封作為統一王朝的都城,僅見於北宋一朝,由此也標誌著國都東移趨勢的完成。那麼,開封是在怎樣的曆史背景下成為都城的,北宋開國者又是如何選擇其為京師的?這些問題古人有過議論,今人也曾談及,但或失之於偏頗,或不夠全麵。本文擬對此重新加以探討。

中國古代的都城是專製集權王朝的統治中心,所謂“天下之根本,九州之樞會,譬之一人之身,則京畿為之腹心,而四方乃其支末”。因此,都城的確立,深受封建統治者的重視,在選京定都時,“必相天下之勢而厚集之”。就是綜合當時各方麵社會條件,作為定都的依據。在這些條件中,以經濟、政治、國防及防禦地形諸因素最為重要。

首先,從經濟條件上看,所謂:“京大也,師眾也,大眾所係,故謂之京師,有食則京師可立”,優越的經濟條件是建都的必要前提。秦漢時期,黃河中下遊是我國經濟最發達的地區,其中又尤以關中平原最富,“故關中之地,於天下三分之一,而人眾不過什三,然量其富,什居其六”,為當時全國經濟重心所在。秦始皇正是在此基礎上滅六國,劉邦也據此而稱帝。而當時的南方地區尚未得到較多的開發,經濟上相當落後。在此經濟形勢下,關中無疑具備了定都所必要的物質條件。其次,從政治和國防上來看,在古代交通、通信手段相當落後的情況下,國都應居於天下政治重心之區,以便“臨製四海”。而政治中心又必須與國防重點相適應,都城既是國防的最終對象,又是國防的最高指揮中心。先秦以來,中原政權的外來威脅始終在西北,南方則很少構成較大的邊患,故秦漢時的國防軍事重點在西北。關中適應當時的國防形勢,便於就近指揮,亦成為政治重心所在。第三,就防禦地形而言,在冷兵器時代,天險地形在防禦上占有極大的優勢,從來受到防守者的重視,而這對都城安全是極為重要的,所謂:“建邦設都,皆馮險阻,山川者天之險阻也,城池者人之險阻也,城池必依山川以為固”。秦中“被山帶河,四塞以為固,卒然有急,百萬之眾可具也”,占盡了防禦上的地利。上述幾方麵的原因,使關中在當時作為都城是最為有利的,故當漢高祖考慮遷都洛陽時,婁敬和張良等人便竭力反對。地處關中腹地的鹹陽和長安乃成為秦漢的國都。此後,都城雖一度東移,卻不時有人要求西遷。到隋唐時,都城再度返回長安。總的說來,隋朝和唐前期的全國形勢類似於秦漢:北方經濟勝於南方,西北的突厥為主要的邊患,“天下之勢,其重在西北”。

但到武則天當政以後,上述局麵開始發生變化,一方麵,隨著唐中央官僚機構的日益膨脹,關中的經濟力量已難以應付,窘困的現象不時出現,唐代數帝就不得不到東都就食。“唐都長安,而關中號稱沃野,然其土地狹,所出不足以給京師”。安史之亂後,秦中屢遭兵燹,這種狀況進一步加劇。而與此同時,相對安定的江南經過長期的開發,經濟力量勃然而起,出現了經濟重心南移的趨勢,東南漕運便直接關係到唐王朝的生存。但是,“關中寓內西、偏天下,勞於轉輸”。另一方麵,中唐以後,契丹勢力崛起於東北,國防重點也迅即東移,一時強藩重鎮多設於河北,關東遂成為政治角逐的關鍵之區。顯然,長安已無法適應新的形勢,大有鞭長莫及之感。北宋宰相王旦即指出:“長安、洛陽雖雲故都,然地險而隘,去東夏遼遠,故漢之吳楚七國、唐之山東河北往往強悖,良亦遠而難製也。加其轉漕非便,仰給四方,常苦牽費”。唐末,便有人獻議遷都。在此社會背景下,都城東移已成大勢所趨,五代時,都城終於東出潼關。清代史家趙甌北對此提出如下看法:“地氣之盛衰,久則必變。唐開元、天寶間,地氣自西北轉東北之大變局也……是時地氣將自西趨東北,故突生安、史以兆其端。”“當長安夷為郡縣之時,契丹阿寶機已起於遼……而氣之東北趨者,則有洛陽、汴梁為之迤邐潛引”。趙氏的地氣之說雖不足為信,但透過這些語句的神密色彩,卻表明他已觀察到了統治中心東移的必然趨勢,並感覺到這種移動是與國防重點和政治重心的變化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