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天常家住天江市,今年55歲,他生得長眉細目,鼻子上還戴著一副鈦金架的近視鏡。柳天常的名下不僅有一個大型的佳士剃須刀廠,他還特別喜歡收集古董文物,柳天常絕對是個名副其實的儒商。
柳天常前些天去廣州參加小電器訂貨會,他和天龍剃須刀廠簽訂了一份代為生產剃須刀的合同——兩個月之內,佳士剃須刀廠要替天龍生產20萬隻出口歐盟的剃須刀,不僅時間緊,而且任務重。
佳士剃須刀廠的十幾條生產線全部啟動,工人們更是不分晝夜地輪休加班。兩個月的工期,工人們隻用了一個月另十天便完成了任務。
銷售部的牛部長將全部剃須刀打包裝車,直運廣州,柳天常一見提前完成了合同,心裏總算鬆了一口氣。
柳天常中午吃飯的時候,破例喝了一杯夫人周嫻雲給他倒的白酒,他借著酒勁興衝衝地回到了書房,書房的博古架子上,擺放著他這些年搜羅來的各種精品文物。這些文物,令他最是愛不釋手的就是十幾天前,他從古玩店花10萬買回來的一隻剔紅朱漆盒,
這隻漆盒是前清嘉慶年期間的製品,掀開朱漆盒蓋。漆盒裏麵還雕著瓜杏梨桃等十幾樣的水果。可是他的右手手指在盒底一摸方方的雕款,口裏隱不住“咦”了一聲,他記得漆盒底下的雕款是個凸款,這幾天沒見,怎麼突然變成凹款了?
柳天常翻過盒底一看,前清“嘉慶年製”的凸款竟變成明朝“正德年製”的凹款了!柳天常的書房除了自己,就隻有他夫人周嫻雲再打掃衛生的時候能進來啊。難道那隻嘉慶漆盒失盜了?可是這隻明朝正德款的漆盒子又作何解釋?從品相上看這隻明代漆盒,不僅外型和丟失的清朝漆盒酷似,其雕工精湛,朱漆更加閃亮,真的絕非贗品啊!即使盜盒子的蟊賊再蠢,也不會用一隻值錢的明代漆盒,換他一隻不值錢的清代漆盒吧?
柳天常急忙找來夫人一問,周嫻雲也糊塗了。正在兩個人滿頭霧水的時候,牛部長從廣州打回電話,柳天常聽完電話,額頭的冷汗當時就下來了——他們那20萬隻天龍牌的剃須刀經過抽樣檢查,竟有40%不合格,天龍剃須刀廠廠長趙九東拒收這批剃須刀。
佳士剃須刀廠的軟硬件環境國內一流,做出的產品怎麼會不合格呢。
柳天常急飛廣州,他和天龍剃須刀的趙久東一見麵,趙久東手裏揮舞著質檢報告,一個勁地叫柳天常賠付違約金,佳士剃須刀廠耽誤了他和歐盟的貿易,天龍的虧損可就大了!
柳天常接過質檢報告仔細地看了一遍,佳士剃須刀廠生產的剃須刀主要有兩點毛病,一個是馬達轉速不夠,二個噪音超出正常值。如果趙久東拒收這20萬隻剃須刀,那麼柳天常的佳士剃須刀廠就隻能關門大吉了。趙久東和柳天常訂合同的時候早就規定,柳天常隻是代為加工,他沒有經銷這批天龍剃須刀的權利啊!柳天常自然不能低價處理掉這批剃須刀。這批剃須刀爛在柳天常的手裏,隻能是一堆廢品了。
柳天常沒有辦法,隻得垂頭喪氣地回到了天江市,趙久東隻給了他5天的時間,如果柳天常不能支付賠款,那麼等待柳天常的隻能是一張法院的傳票了。
這筆剃須刀合同到最後交貨的期限還有18天。柳天常回到家裏,關門就躲到了書房中,他一邊想著解決危機的方法,一邊拿著一塊細絹,將自己的那些寶貝全部擦拭了一遍,擦著擦著,柳天常突然一聲驚叫,倒把因為不放心,等在書房外的周嫻雲嚇了一跳,柳天常急匆匆地從書房中衝了出來,他一把拉住周嫻雲的手,問道:“一個星期前,你是不是也用細絹布擦拭過那隻剔紅雕盒?”
周嫻雲點頭說道:“是啊……天常,你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吧?”
柳天常叫周嫻雲趕快找到那塊曾經擦過剔紅雕盒的抹布。那塊抹布已經髒了,早被周嫻雲隨手丟到了垃圾桶裏,時間已經過了多日,家政工人恐怕早就將桶裏的垃圾處理掉了。
柳天常跑到牆角一瞧,垃圾桶裏果然空空如野,桶裏的垃圾早就被垃圾車運到城外的焚化廠焚燒發電去了。柳天常正急得團團轉呢,就聽身後的周嫻雲叫道:“絹布,找到那塊絹布了!”
原來周嫻雲把那塊絹布丟到了垃圾桶裏,當天半夜起風,大風竟把那塊絹布又刮了出來,現在這塊絹布已經掛到了花圃內玫瑰花的尖刺上。柳天常跑到了那株玫瑰花前,果然在濕漉漉的地麵上,找到了那方郵票大小的漆款,這個指甲厚的漆款竟是一個偽款啊。要知道明代的剔紅漆器做工複雜,清軍入關的時候,大批製作剔紅漆器的藝人死於戰火,到了嘉慶年間,製作這種高檔剔紅漆器的工藝基本就失傳了,當時的工匠為了應付皇差,他們就隻有花高價買來明朝的古董漆器,然後在漆器底部的雕款上,厚厚地塗上一層油漆,等漆幹後,再刻上自己的雕款,這就是300百多年前,漆工們為了活命,違心造假的全部過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