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元佐盤腿坐在殿外的絳雪樹下,抬頭望著剛剛發出新芽兒的枝丫,心裏亂糟糟的。整個三月,父皇的情緒時好時壞,自從他用“醉美人”敷藥之後,便滿懷著偌大的希望日日查看自己的箭傷,但事情並沒有像他期望的方向發展,傷勢並沒有得到緩解,時有發作。
母後告誡他,要隨時侯在父皇身邊,尤其在他情緒不穩定的時候,如今父皇的疑心很大,動輒發怒,所以母後要他時時刻刻關心父皇,以免他對自己添了疑慮。
元佐望著新綠的枝丫,覺得非常可悲,皇家是沒有單純的父子情意的,稍不留神,他就會惹怒自己的父皇,令他收回對兒子的感情。
“殿下,快去看看罷,皇上又發怒了!”一個小太監急匆匆地跑了來,苦著臉說道:“皇後娘娘叫您速速前去。”
元佐沉著臉,跟了小太監前往。
當他進到父皇的寢宮時,看到母後陪在父皇的身邊,他前腳剛剛進來,元佑後腳便跟了進來,元佐心中冷笑,看來元佑為了皇儲之位,費了不少心力,這宮中有許多他的眼線。
“把那‘醉美人’的胭脂給朕拿來!”皇上著一件單衣吼道,聲音嘶啞,看起來很虛弱。
貼身的太監見皇上發怒,不敢遲疑,哆哆嗦嗦地取了琉璃白的盒子,把胭脂捧給皇上。皇上顫抖著打開,胭脂已剩下一小塊了,這些時日以來,他每日都要塗抹一些。
“皇上,可要叫侯莫陳利用來為皇上上藥?”皇後小心翼翼地問道。
“叫,叫,如今還叫什麼!”皇上大發雷霆道:“塗抹了許多時日,並不見什麼好轉,想來朕的傷勢無藥可醫了!朕如今還留著這個禍害人的東西做什麼!”說著,端起胭脂盒子重重地摔在地下。
皇後見此,馬上跪倒在地,元佐和元佑也都跟著跪在地上。
“朕現在隻等著死了罷!”
“皇上,您為何要說這樣的話傷臣妾的心!”皇後掩麵大泣。
元佐和元佑跪上前去安慰著皇後。
皇上見此,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沉思良久,說道:“都起來吧,朕要休息一會兒了,留下皇後陪著朕便好。”
元佐和元佑聽此,隻得行了一禮,退出殿外。元佑緊跟在元佐身邊,說道:“皇兄,請留步。”
元佐停住腳步,有些吃驚,他一向不屑於元佑對權利的追逐,所以平日甚少與他講話,元佑好幾次都碰了釘子,自知無趣,逐漸不再主動與元佑講話,今日他忽然湊上前來和自己搭訕,元佐多少有些吃驚。
“皇兄,父皇的身子並不見好轉,如今天氣逐漸暖和起來,他的傷口……”元佑蹙著眉頭,一臉擔憂。
“你想說什麼?”元佐不耐煩地打斷元佑,他總是這樣,每次講話都會囉囉嗦嗦說一堆沒用的,繞著多少道彎都說不到重點上。
元佑顯然有些尷尬,他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我的言下之意,是想要去相國寺中為父皇祈福消災,皇兄看是否妥當?如果行得通,可與我愚弟一同前往?”
元佐不置可否,心下卻厭惡不已,元佑最喜歡做這些叫人稱道卻沒什麼用的事情。他本想一口拒絕,但轉念一想,近來受母後管製,不能隨意出宮,這次正好借這個由頭,出宮去看白絳雪!
想到這裏,元佐微笑道:“皇弟決定的事,何須來問我,不過皇弟既然為的是父皇的病,那暫且不管是否有用,都要一試,隻是你知道我向來不喜多人的場合,所以我擇日再去吧,皇弟可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