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德誌宮時,阿津是宮中主事,來旭陽宮後,女官這一職位卻顯得不那麼重要,大皇子手下有位名為碧霞的掌事,阿津隻須遵從她的命令。碧霞是個不苟言笑的女子,瞧起來比阿津長幾歲,總是穿著素色衣裳,除了交代事宜,從不多說一句寒暄之詞。有時阿津會覺得碧霞簡直是蘇恒的翻版,可有的時候,阿津又會覺得相較於碧霞,蘇恒簡直是平易近人。
“去給大皇子送一壺茶。”
阿津剛剛結束大皇子生辰各家賀禮的盤點,準備回屋好好休息休息,可得了指令,不得不為之,她隻能勉強打起精神應道:“諾。”
在德誌宮時,阿津見過大皇子一麵,是成軒得了什麼封賞的時候,大皇子算是不請自來,留下賀禮就走了。念及成軒,阿津不由感慨,果真“最是薄情帝王家”,之前還說要納她為妾的人,眼下已經好幾個月都沒有半點消息。想來,她和蘇恒亦是如此,在大皇子宮中不比在成軒那,蘇恒也不能想來就來。也不知蘇恒想同她說的話到底是什麼。她抬頭看了眼天邊的月亮,歎息道:“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入書房時,大皇子正在低頭寫什麼,侍衛立於一側。阿津放下杯盞準備要走,大皇子忽然啟聲:“你來這多久了?”
阿津一愣,行了個禮,“回大皇子,奴婢進旭陽宮四月有餘。”
“都四個月了。”大皇子喃喃道。“你今晚留下吧。”
什麼?阿津大驚,忙不迭跪下,“回稟大皇子,奴婢……奴婢不可。”
“不可?”大皇子笑道,卻沒有抬眼瞧她,饒有興趣地問道:“起來回話。你且說說如何不可。”
“奴婢……奴婢心有所屬。”
“那你從前在老三宮中時……”
“不曾。”
“哦?”大皇子輕笑,對著侍衛道:“阿軒這是要行善事了。”
侍衛亦笑了笑,附和:“真不是三皇子的作風。”
阿津不明白他們在樂什麼,她心裏害怕極了,甚至權衡起生命和清譽孰輕孰重來,可叫她沒想到的是,大皇子居然沒有繼續為難她,仿佛剛剛的對話不曾發生似的,揚手:“那你退下吧。”
待阿津離開,成燁轉頭問侍衛:“錦與,她就是那晚和蘇恒在假山後頭纏綿的女子?”
“是。真想不到蘇恒喜歡的居然是這樣的。”錦與道。
“沒什麼想不想得到,蘇恒那家夥,誰看得透。”成燁放下筆,錦與便把茶端到他麵前來。“對了,你上次說發現她和宮外通信的事,可弄清楚了?”
“查清了。不過是些尋常信件,是同她家裏寫的,她家裏寄來的信也都是些瑣碎事,對了,她家裏倒是一直問她什麼時候回去,和內司府李進談得怎麼樣了。”
“談什麼?”
“內司府有規定,倘若女官有正當理由,可申請提前還鄉。最多可提前兩年。但她和李進尚未達成協議。”
“李進那人,貪得很。恐怕這小小女官的俸銀還滿足不了他吧。”成燁站起身,舒展了身子。
錦與點頭道:“公子料事如神。不過她走不成也好,日後定是枚有用的棋子。”
“去替她達成歸鄉的事吧。”成燁往外走,一推門,月光傾瀉而下,如仙女遺落的薄紗。
“可是……”
成燁擺手:“還有一年多,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