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離家出走！”她嚷道。
“我……好！”我答道。
當即在河邊分手，我往家裏去，既然決定要做離家出走這件大事，當然要做得逼真一些。我得先回去收拾收拾衣服，然後背著衣服在阿爹阿娘麵前遛上幾圈，好叫他們瞧見我是要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我幻想了許多種結局，甚至連還沒離開家，阿爹阿娘就發現我的意圖，然後一把抱住我，向我誠懇道歉的場景都想到了。可結果，千算萬算，人算不如天算。“我回來了！”我一踹開門，卻發現家裏院中烏央央聚了一大堆人，天上的白顏姐姐，月白哥哥，晴梗上神他們都來了。“怎麼了？”好不容易在人群中尋到阿爹的身影，我連忙鑽過去，拉住阿爹，問道。
阿爹低頭看了我一眼，神情很是古怪，有些擔心，卻又有些欣喜，加上他平日裏本身就表情少得可憐，便顯得愈加古怪。“你先去衡山大院待著。”
“可是……”我剛想說什麼。他敷衍地說道：“乖，聽話。”遂轉身離去，幫月白哥哥端了一大盆熱水遞給白顏姐姐，然後白顏姐姐形色匆匆地入了屋子。
沒人顧得上我，我隻能自己可憐巴巴地往衡山走，路上撞見衡山君和阿梅，二人正氣喘籲籲地往南山趕。“你娘親是不是要生了？”一見我，阿梅就激動地握住我的手，就像是她娘親要生了一般。
等等……我的妹妹要出世了？
我立刻風一般往回跑，甫一踏入院門，“哇！”一聲嘹亮的啼哭自房中傳出，我愣在那，不知該如何是好。後來的阿梅一把將我撞開，直衝向房中，我依舊待在原地，看著他們。“走吧。你是不是樂傻了？”一隻大手按在我的肩頭，是衡山君。
停頓許久，我方才抬起頭來看他，遲鈍地問道：“我有妹妹了？”
回應我的還是那副憨實的笑容，衡山君抿著唇，點了點頭，又胡亂在我頭上摸了兩把，“走吧！”
那一日，我第一次見到妹妹，不大點的一團小東西，軟得像是團棉花。阿梅不讓我抱妹妹，害怕我抱不住，沒想到阿爹卻替我打圓場：“他是安兒的哥哥，自然會小心的。”
阿爹衝我輕微地點了頭示意，我這才誠惶誠恐地從阿梅手中接過妹妹，那一刻，我似乎懂了阿爹阿娘和先生慣常用來教訓我的“責任”這個詞的含義。她的臉皺巴巴的，瞧起來就像是一隻沒有開化的小猴子，莫不是上蒼當真聽到我的期望，所以才把她變得這麼醜？那可真是罪過呀，女孩子長得這樣醜，以後可怎麼嫁人啊？
於是，好不容易因妹妹出生而消散的憂愁，又因妹妹如我願生得醜而湧現出來，便是因為存了這份愧疚之心，打小我就對妹妹格外好，為她端茶倒水，好吃好喝的都留給她，還給她買糖人，背她過河，帶她去鎮上逛燈會，就連麗娘都時常抱怨，自打我有了妹妹，同她都不怎麼親密了。阿娘也好奇地問過我，為何明明之前對妹妹是百般拒絕，後來卻對妹妹百般好。
“說明阿寶長大了。”阿爹猜測道。
大孩子撒謊終歸是不好的，我決定全盤托出：“我曉得妹妹長得這般不好看都是因我向上蒼祈求才導致的，我覺得……很對不起妹妹。”我誠懇地低下頭，雙手疊在身前，乖巧模樣。
“唉。”阿爹歎了口氣，“高估你了。”
阿娘像是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拍手樂起來，見我不解地看向她，她才斂起那誇張的笑容，“嗯……之前擔心你愧疚，所以沒告訴你原因，現在看來，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我也就不瞞你了。一切確實如你所說……”阿爹看了阿娘一眼，沒說話，呷了口茶，就起身出去了。“所以，你以後得對你的妹妹更好，還要日行一善，方可化解之前的戾氣，也得對我更好，因盡孝也是行善之中極為重要的一個環節。”說完，她衝我擺出溫和的笑容，“你可曉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