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心情不好，我想休息。”
“你在外麵花天酒地的時候不說心情不好，一到家你就變臉，你都二十五歲了，什麼時候才能懂事？”
“對不起媽媽，我今天心情真的不好，請你別再說了。”顧文裕大聲地說。
一旁的爸爸趕緊來拉媽媽，讓她停下嘮叨。
“什麼心情不好，這是你的借口，不好好上學不好好打理公司，過得像個寄生蟲，你還有資格說心情不好。你是累著了，還是餓著了..”
“你沒看到孩子的臉色不對，或許他真的有問題。”爸爸勸著上美。文裕轉臉上樓到自己房間。
“都是你顧淳良慣的孩子，不學無術、不求上進、無所事事，和你一樣沒出息。”
“是我，都是我的錯，讓孩子休息吧。”
文裕關上房門，一下倒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眼淚洶湧地湧出，這是他記事以來第一次控製不住自己。
外婆，給了他溫暖記憶的外婆，馬上就要離開，而且永遠不再回來，這該是怎樣的無奈和悲傷。
可是在媽媽的世界裏沒有“媽媽”這兩個字，這是他家的回避。他想知道為什麼，卻沒有人告訴他。
第一次見外婆，那是他三年級的時候，出了校門，在爸爸接他的地方，一個拿著大包小包笑容慈祥的老人在看著他滿臉的驚喜和疼愛。
“這是我的外孫，小文裕？”老人問他的爸爸。
“是的，叫文裕。文裕這是你的外婆，叫外婆。”
“外婆。”他喜歡上了外婆，畢竟是親人，血緣維係的親情使他們一會就熟悉起來。
他吃著外婆帶來的特產--外婆做的紅豆沙餡餅，那是他吃過的最好的餡餅，香甜純正的香味在舌尖浸潤開來，瞬間讓身體興奮，他開心地笑著。外婆的手，不時摩挲他的臉，讓他親切又溫暖。
在家裏沒人對他這樣。奶奶隻會安排家傭幹活，爸爸媽媽永遠在忙，忙公司，忙吵架，特別是媽媽還要忙著和奶奶吵架，他是在爭吵環境中長大的孩子。
外婆和爸爸商量，讓她獨自帶他到公園裏玩一會，爸爸答應了，但是還是在遠遠的地方看著。他扔掉書包，風一樣在草坪上跑著，跑累了就躺在地上。
他第一次近距離地聞到泥土和青草的混合香味，那是泥土新鮮的陳香和草的清爽香，是自己喜歡的香味；他第一次躺著看人走來是多麼奇妙的事，看不見人的上身，隻看見兩條腿在動，像是機械地沒有生命地在動。外婆既不嗬斥他也不嘮叨他，隻陪著他坐著，愛憐地看他。他感到身心放鬆和從來沒有的安全感、幸福感，甚至他有了撒嬌的情緒，這可是他懶得有的情緒。
和外婆告別時，他看到外婆眼裏流出了淚水，他也不舍地和外婆告別，外婆告訴他，會經常來看他，那是他最盼望的。
回家時，爸爸吩咐一定不要說出見到外婆的事情，爸爸也不讓問為什麼。在他的童年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外婆來看他，吃外婆帶來的東西，然後風一樣在空地上跑，跑累了就隨地倒下，眼睛像個變態似的隻看著人的腿機械在動，腳在動，有快有慢，腳有的內勾，有的外撇，千姿百態非常有意思。
外婆退休時選擇了在他家的城市安居，隻是選擇的地方離他家很遠。那時他十幾歲，知道外婆住下不走的那一天，是他最幸福歡呼雀躍的一天。
現在外婆病了，她拒絕治療，隻想找一個臨終關懷醫院。於是他給外婆選擇住進了沒有回路的臨終關懷醫院，“健兒居”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