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彥其實有家的。
那是幾間白色的小木屋,遠離鬧市,在鄉間的一片密林之中。
不工作的時候孟彥也會看看書,喝喝茶,像個文藝小青年。
此時,他正坐在窗前喝茶,桌上淡紫色小碟子裏擺著幾塊金黃色的南瓜餅,然後還有茶水淺淺的綠,以及漂浮在水麵的一朵白色茉莉花。
這樣的生活細節好像應該出自於一個靜默卻活得很精致的女人之手。
實際也是如此。
“你皺著眉頭是有什麼心事嗎?”一個女人的聲音在問孟彥。這聲音不急不緩,清靈而婉約,一聽就知道這是一個成熟而有底蘊的女人。
他點了點頭:“我對你提起過的那個女孩,樸皚雪,她爸爸出事了。”
“元陰少女容易招惹惡靈,生活在她身邊的人自然常常會被殃及池魚。”這個女人聲音停了一下:“你……是在擔心她?”
孟彥不置可否:“今天已經太晚了,明天一早我得去看看。”
裏間小屋的門輕輕地關上了。留下一線桔黃的燈光從門縫裏頑皮地偷偷射出來。
孟彥知道她進了裏間,雖然沒看到她進去,但多年的相處,他們已經有了一些默契。
“你什麼時候走?我可以載你一段。”
門開了,一個穿著一身長裙,戴著帽子,墨鏡,口罩的女人全副武裝地從裏麵走出來。
“我這就得走了。”女人看著孟彥說。
“吳影,你這樣不熱嗎?”孟彥看著她那一身裝備都替她熱。
要知道,現在是七月。
吳影:“不然怎麼辦?讓人家看到一件裙子在到處亂跑?還不給嚇死?”
孟彥想想也是。
“我送你吧?”
吳影搖頭:“我又不是膽小如鼠的小姑娘。你繼續發呆,喝茶,吃點心,繼續文藝。”
孟彥淺淺的一笑。
有人說真正的朋友就是:兩個人在一起可以半天不說一句話而不覺得尷尬。
吳影的話音剛落,覓神突然衝了出來。它在吳影的腳邊停下。抬起頭,萌態十足地望著她,“吱吱”地叫。
吳影拿下了墨鏡,取了口罩:“木馬,木馬,我的覓神。小親親,姑姑要走了,過兩天再來陪你。”
覓神滿足了。女從吳影手上跳下來,跑到椅子下麵去了。
雖然吳影為了親近小覓神拿下了她的一部分裝備,但還是誰也看不到她的臉。
平常人看來,她就是一件行走的衣服……不但沒臉,連身體也是一種看不到的虛無。
因為她是無相。
無相……無相……無相就是沒有相。
她是一隻身體透明的妖怪。
據說,每一隻無相,都有一顆自卑的心靈。他們不會以真實麵目示人。通體透明,就是為了讓人看不出她們的長相。
無相可以長生,可以幻化為世間任何一個人。一毛一樣,甚至連基因都可以別無二致。
現在孟彥家裏的這隻無相,她叫吳影,已經活了1000年以上。如果她非得出去,又不想全副武裝,她就會化成一個豐腴而又很美豔的女子。
孟彥沒有問過,無影也沒有說過:吳影變化的藍本,是唐代的楊貴妃。
孟彥和吳影已經認識了好多年。
一個法師和一隻無相妖,他們不是家人,也不是愛人,好像也不應該是朋友。
可是在這些年裏,吳影經常會到孟彥的小屋替他打掃打掃衛生,做做飯。
吳影做飯的本事絕對不是打醬油的角色,她喜歡做各種西式甜品。據說,每個愛做甜品的女人心裏都有一個少女夢,無論年長年幼。
孟彥家的地下室裏,有她釀的葡萄酒。她喜歡午後一個人坐在孟彥的家裏,喝著孟彥的葡萄酒,優雅地一個下午一言不發。
高腳杯留下她的紅紅的唇印。
有時候他們會海闊天空,給對方講講自己近來的見聞。
妖有妖的世界,法師有法師人生。
有時候,如果不想說話,他們可以相對無言,一張桌子,兩個人圍成一片落寞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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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二更在下午兩點,寶寶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