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看得入神,一個瘦瘦小小的花貓臉男孩在我身邊鑽來鑽去,上蹦下跳,可惜前麵是黑壓壓的人牆,他怎麼也擠不進,根本看不到,我正想開口幫忙,他突然拉住我的袖子,那墨黑的眼珠子轉啊轉,笑眯眯道:“這位大哥,上麵打擂台的是我兄弟,能不能讓我瞧瞧?”
我嘴巴張得幾乎可以吞下一個大肉包子,他大眼睛撲閃撲閃,笑得白牙森森,“大哥,求求你啦!”
我合攏嘴巴,擰著眉拚命撓頭,怎麼也想不通他為什麼跟兩頭牛有兄弟關係。他有些不耐煩,就勢搭在我肩膀,撐著肩膀就往上跳,還一邊在自言自語,“奇怪,我兄弟在跟誰打擂台呢,怎麼瞧不清楚?”
周圍的人突然安靜下來,一個個轉頭看他,我終於醒悟過來,一手箍住他的腰把他舉到半空,看到擂台上的情景,他慘叫一聲,拉開我敞開的衣襟鑽了進去。
眾人哄笑起來,旁邊一個老人拍拍我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好好看著你媳婦,別讓她到處亂跑!”
“誰是他媳婦!”他火冒三丈,立刻從“烏龜殼”裏伸出頭,齜牙咧嘴對老人揮舞小拳頭,怎麼看怎麼可愛,我哈哈大笑,順手把他摁進懷裏,以奇怪的姿勢抱著他往外走,人們笑容滿麵為我們讓出一條小路,他惱羞成怒,在我身上抓出幾道印子,火辣辣地疼。我好不容易找到親近我的人,實在舍不得放手,隻得安撫小貓一般不停拍他的頭,他嗷嗷直叫,原來不是小貓,是隻小狼啊!
“小姐!請隨屬下回莊!”一群勁裝漢子氣勢洶洶而來,把我們團團圍住。我目瞪口呆,小狼皺了皺眉頭,瞥了我一眼,突然撲哧笑出聲來,狠狠在我頭上敲了一記,我好男不跟女鬥,摸著腦袋嗬嗬直笑,“你原來是女娃娃啊,怎麼像隻花臉貓?”
她橫我一眼,氣衝衝鑽進轎子裏。
我暗暗後悔,這是我在揚州的第一個朋友,怎麼就被我稀裏糊塗得罪了呢,我慌忙大叫道:“女娃,以後你還來不來?”
也許是我的吼聲太大,轎夫們腳下有些不穩,有個膽小的還差點跌倒,女娃摸著額頭探出頭來,大吼道:“不來!呆瓜!”
我欲哭無淚,抓緊最後的時間打探消息,“那你知不知道雲家莊在哪裏?就是有天下第一美人的雲家莊?”
女娃嗤了一聲,“找雲家莊做什麼?”
我挺起胸膛,非常自豪地宣布:“我要娶天下第一美人!”
所有漢子齊唰唰回頭,就聽一個如嬌鶯出穀的聲音回答:“雲家莊在陽西巷,第一家紅漆大門的就是。
總算問到了!現在已經沒有任何語言能表達我激動的心情,我對恩人深深鞠躬致謝,一抬頭他們已不見蹤影。
我很快找到陽西巷的雲家莊,在眾人紛紛掩麵狂奔,無人阻攔的情況下,我長驅直入,走進雲家莊的紅漆大門。
雲家莊就是有錢,我在大門口用獅子吼大喊:“天下第一美人,嫁給我吧”的時候,那門喜滋滋地看著我,搖都沒搖晃一下。
一個鼻孔朝天的老人家驚慌失措地跑來,遙遙用不比獅子吼小聲的老虎吼回應我,“哪個不長眼的要娶我家小乖乖?”
敢情天下第一美人叫小乖乖,真好聽,我在心裏默念一聲,連骨頭都酥了。
我不顧大門口的水坑,趕緊跪倒,“泰山大人在上,請受小婿一拜!”
我很是自我陶醉了一把,這些年老娘一直耳提麵命的尊老愛幼我還沒忘,這個第一印象很重要的。
“誰是你的泰山大人,哪裏來的不長眼的……”泰山大人為什麼會這麼生氣呢,難道是嫌我太臭嗎,為了見天下第一美人,我昨天已經在河裏洗過三次澡了。
難道因為我的包袱也掉到糞坑裏,連衣裳都是臭的?
難道是我已經習慣了,聞不到?
亡羊補牢,為時未晚,我連忙大喇喇地剝了衣裳,對眼睛瞪得銅鈴大的老人家叩拜道:“泰山大人,小婿名蕭強……”
“好身材!好皮膚!好樣貌!”從老人家身後傳來一個字正腔圓的讚歎聲,我心頭開始狂跳,這不就是與老娘一脈相傳的獅子吼嗎,而且……比老娘的還要正宗,因為,這結實的紅漆大門正砸中我的頭。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我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個絕世無雙的大美人身邊。那眉目如畫,那膚如凝脂,那烏發如雲,那十指纖纖,那眸如深海,我再次暈倒,原來幸福也能讓人如此激動惶然。
我這次是被冷水潑醒的。
我終於見到了天下第一美人,卻如同墜入冰窖,滿腔淚水都凍在心頭。
因為,天下第一美人身邊的老年版本一見我醒來就橫眉怒目,把我從床上一把抓起,以獅子吼大叫:“小乖看到了你的身體,你要對她負責!”
老天,她竟然比我娘還凶!書上說的女人哪個不是溫柔體貼,嬌滴滴水嫩嫩,然而現實裏的女人哪個不是母大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