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我坐得規規矩矩給兩人泡茶嗑瓜子,因為我深知對不起丹朱,把她騙得這麼慘,害她無處安身。所以她和小乖輪流一人一顆,小乖嘴上沒說什麼,老是虎視眈眈盯著我,好像生怕我分配不均。
我總算搞清楚一件事,敢情丹朱除了在畫舫接客,還負責燕國在揚州的采購任務。她解釋說在畫舫容易接觸到各方麵的客人,辦事比較方便。
這個我明白,在惡人穀那個屁大的地方,有事找花缺缺比找別人要方便得多,因此我受了欺負總喜歡找她哭訴。她是一點就爆的脾氣,總帶著我雄赳赳氣昂昂地打上門去,揪著那些叔叔伯伯的耳朵一通亂罵。不過,後來我發現找她哭訴後叔叔伯伯們更喜歡欺負我,老娘告訴我,大家都喜歡花缺缺,喜歡被她揪耳朵,喜歡看她橫眉怒目罵人的樣子。我無言以對,隻好打落牙齒和血吞,要不就抱著花花大哭一場。
丹朱仿佛下定決心要跟我們攤牌,明明白白告訴我們,她最重要的任務就是采購雲家莊的雲彩緞和雲錦緞,過了近二十年太平日子後,燕國貴族大盛翡翠之風,對翡翠朝的絲綢錦緞瓷器字畫愛不釋手,翡翠商人太過狡猾,貨物送到燕國價錢賣到十倍以上,燕國子民在馬上都是響當當的漢子,在馬下卻算計不過這些瘦弱卻精明的翡翠人。看著銀錢源源不斷流到翡翠商人手裏,她的主人頗感痛心,決定親自出馬,在燕國京城打穎設立了總部,大批量從翡翠采購各種貨物,再通過各種渠道分銷到燕國各地。
她上個月就來到揚州,先把官府打點好,在河上開起畫舫,邊接客邊了解各種貨物的信息,目前她采購的第一批絲綢和瓷器已按計劃從杭州運出,她的主人頗為滿意。她以為隻要有錢就能買到貨,沒想到雲家莊這裏碰到麻煩,她先與胡一接觸,給雲家莊下了一個大單,沒料想在他那裏碰了個大釘子,而且雲家莊主人又遲遲不露麵,她心急如焚,想與雲家莊的人聯係上,這才明查暗訪,製造機會和我相識。
我左思右想,雖然丹朱接近我有目的,可她並沒有害我,而且還幫了我大忙,我不應該恨她。想來想去,我心裏還是不舒服,所以,我給小乖嗑兩顆瓜子,隻給她一顆。
老虎笨蛋嗷嗷叫著一溜煙跑進來,縮到我腳邊瑟瑟發抖,接著,門外男女老少的慘叫聲頓起,小乖和丹朱麵麵相覷,同時撂起裙子拔地而起,真是難得一見的美景,小乖是打著旋飛出去的,丹朱是直撲出去的,所以還是小乖好看,我美滋滋地看著,仿佛看到天空下起了彩色的泡泡,我剛剛洞房的媳婦,美人小乖一身紅衣,踩著祥雲款款而來,在雲端向我遙遙伸出雙臂,露出絕頂溫柔的笑容。
老虎笨蛋突然從我腳邊竄出來,縮在月亮門邊的花叢裏對著門直吠,我敲敲頭,趕走不合時宜的彩色泡泡,剛剛起身,一人施施然走進來,後麵跟著一隻跟老虎笨蛋一樣大的動物,那是真正的老虎!
我興奮莫名,用老虎吼發出地動山搖的歡迎之聲,老虎嗷嗚一聲,似見到親人一般,朝我猛撲過來,我們擁抱著在地上滾來滾去,一會它把我壓住用胡子撩我,一會我把它壓倒給它按摩,笨蛋探頭探腦出來,老虎回頭對它大吼一聲,笨蛋嗷嗷叫著又一溜煙逃跑了。
“小強!你給我起來!”有個久違的熟悉聲音在怒吼,“你難道沒看到我!”
原來是瓶子!我哈哈大笑,撲上去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他狠狠敲敲我的頭,看到桌子上的瓜子,一屁股坐下來,把瓜子塞到我手裏,眼巴巴地等吃。
懶蟲!我腹誹不已,不過看在他是我親戚,還救過我的命,我勉為其難坐下來,一邊為他嗑瓜子一邊苦口婆心地勸,“瓶子,花花走了,你不會去找她嗎?”
他濃眉一挑,看著正懶洋洋曬太陽舔毛的老虎,長長歎息,“她的心不在我這裏,我找到她有什麼用?”
我猛地想起闖蕩江湖得到的經驗,樂嗬嗬拿出來現寶,“花花現在還不知道名頭是沒有用的東西,等她知道自然就回來了。你瞧瞧我,原本我也想拿很多天下第一,闖出一番名堂,後來我娶到天下第一美人,發現完全不是那麼回事,有了天下第一,倒黴事一籮筐,三天三夜都說不完,所以我和小乖不準備拿第一,也不準備闖蕩江湖。”想起自己的幸福經曆,我有些羞赧,決定還是把經驗傳授給他,“我和小乖以後要經常洞房,洞房比闖蕩江湖快樂得多!”
他渾身一震,揪著我的衣襟將我拉到麵前,在我脖子和臉上仔細看了一氣,看得我臉上火辣辣的。終於,他露出賊兮兮的笑容,重重在我頭上敲了一記,無比溫柔地抱了抱我,在我耳邊輕聲說:“恭喜!”
我嘿嘿直笑,腦中靈光一閃,也跟他說悄悄話,“瓶子,我是用女人的危機意識洞房成功的,你要不要學?”
“你們在說什麼?”丹朱和小乖一人提著一個食盒走進來,小乖恨恨道:“王爺了不起嘛,竟然帶隻老虎招搖過市,以後沒人伺候你,你請自便!”
瓶子將我肩膀一攬,笑嘻嘻道:“我有小強,什麼都不怕!”
丹朱把食盒放下,在我們臉上掃了個來回,盈盈拜倒,“燕人丹朱參見王爺!”
瓶子輕佻地打了聲口哨,“小強,你豔福不淺嘛,有兩個美人媳婦,昨天晚上跟你洞房的是哪個?我說兩位美人,洞房的時候不要這麼熱情,小強可是我的兄弟,他被人欺負我可不會坐視不理!”
我正要糾正他的錯誤,小乖臉紅得幾欲滴血,低叱一聲,將食盒砸在我們麵前,輕飄飄飛出院子。而丹朱笑得花枝亂顫,朝瓶子直比大拇指,我正要起身追媳婦,瓶子將我按坐下來,臉色一沉,幽幽道:“姑娘並不像燕人,不知為何?”
丹朱嬌笑連連,“妾身母親是江南人士,父親是燕人,妾身自小在燕地長大。”
瓶子冷冷道:“看姑娘不會超過二十歲,二十年前兩國正在交惡,不通往來,不知你父母如何認識?你父親又如何將你母親由江南帶入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