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一笑,有時候溫暖,有時候微涼。於是,有些人的心就得了感冒,有的酸軟,有的敏感,有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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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是建炎夫人出殯,簡薇不想去,心裏隻想百般耍賴。
她現在身份很是尷尬,完顏亮等人以為自己是當年奉詔抗旨的趙芸,而趙植以為自己是他的表妹林尹疏。
誰會相信她誰也不是,隻是一個借了一副在雪裏冷藏了九年的屍體還魂的現代文明人。誰會信啊。
最重要的是,她有點怕遇見趙植。見了他這個身體立馬就跟脫了水的魚一樣。如果這副模樣被完顏亮他們看到,她可以預想,他們會怎麼想,會對趙植怎麼樣。
林尹疏那麼愛她的表哥,簡薇打定主意,不要因為自己連累他分毫,也算是對林尹疏小姐的一份尊重和感謝吧。
這日下午,她在房間待得無聊,便出門隨意在院子裏閑逛,竟意外在池畔發現幾株櫻桃樹,五月初,雖然有些果子還略顯青澀,但是也有些已經紅了。
她心下驚喜,便伸了手去夠,離那最近的也足有兩尺,點了腳尖也無濟於事,又跳了兩回,還是差些距離。看得到吃不到,簡薇有些鬱悶,突然靈機一動,脫了靴子往那樹上砸,終於掉的幾顆下來,她顧不得靴子,欣喜的一顆一顆撿著,正把最後一顆撿到帕中,隻看到眼前立了一雙雪白的靴子。
她心中祈禱,千萬不要是完顏亮,不然準得被罵死,抬起頭來,瞬間鬆了口氣,隻看到完顏雍目瞪口呆的模樣。
忙討好的笑笑,大方的伸了手去:“你吃嗎?”
完顏雍看看那地上的靴子,再看看她那還有泥的櫻桃,雖然鮮紅飽滿,卻實在沒有胃口。
他自小看慣金國女兒落拓不羈,豪爽直率,但是在他印象中,漢家女兒是截然不同,溫婉斯文,初見簡薇也確是算得上婉約佳人,雖然後來發現她伶牙俐齒,但是卻不知她這般的……不拘小節。
一隻海東青在天際盤旋,她笑吟吟的看著他。
完顏雍隱去詫異的表情,像是忽然想起似地問她:“昨日你怎麼了?”
她剛想回答不是喝醉了嗎,一轉念想到完顏雍必是看到什麼端倪,不然也不會有此一問,便改了口:“我看到昔日故人在街頭落魄,心中覺得哀慟。”
完顏雍不自禁看向她手中的櫻桃和她隻著白襪的腳。
臉上明明白白寫了三個字:我不信。
她歎口氣,說:“真的。”
完顏亮不理她這茬,接口說道:“他們一直以為你已經死了,後天出殯你還是裝作我們的隨扈,省去麻煩吧。”
簡薇很感激他考慮的這麼仔細,但是她知道,那個人,無論她裝扮成什麼樣,隻要她出現,他就一定能認出來。
她裝作悲傷的樣子,握住那一手絹櫻桃垂下手去,緩緩的說:“活著的人常被遺忘,死去的人常被思念。將軍,我不想再見他們。”
完顏雍看著那櫻桃被盡數揉碎,淡黃色的果汁滲透了絲帕一滴滴落入塵土,濺起一朵朵看不見的花來。
他沉默了一會,忽而一笑,說:“我聽說,在宋人的習俗裏,女子月信時是不允許參與祭祀酬拜的。”
簡薇頭仍然低垂著,但那笑意已經蔓延到整個臉上。
黃昏侍女捧了一個白瓷盞進來,她一瞧,正是櫻桃,顆顆晶瑩鮮紅,躺在那白瓷中,顯得分外秀色可餐。
她知道是完顏雍送來的,心裏隻覺得甜甜的,便撚了一顆放進嘴裏,汁水飽滿,芬芳甘甜。
吃了太多櫻桃,到了晚餐便再吃不下東西,完顏亮看的皺眉頭,忍不住訓她:“你這是什麼樣子,吃這兩口,回頭餓死別人還以為我完顏亮吝嗇不與你飯吃。”
明明比自己小那麼多,老是大人樣的訓人,簡薇又好氣又好笑,看了一眼完顏雍,說道:“我肚子痛,吃不下。”
完顏亮立刻問道:“怎麼會肚子痛,是不是餓著了,回頭找大夫來……”他話沒說完,已經轉頭去吩咐那管家:“快去請大夫。”
管家看了烏德一眼,烏德點頭應允,管家便要出門去。
簡薇連忙製止,說道:“不用不用。”
她想要說,但是桌麵一桌人,覺得有點尷尬,便側了頭,輕輕附在完顏亮耳邊說:“我是那個來了。”
完顏亮不解的轉頭看她:“哪個?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