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愛上一個人,不是因為他的樣子,他穿的衣服,他的位置。你愛上一個人,是因為在脆弱的時刻,他聽了你心底唱出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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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薇因著夜間在欄杆上坐了半宿,第二天就生起病來。初時並不嚴重,像是感冒的症狀,她胡亂吃了一些東西便睡下,隻想著悶頭出身大汗就好了。
昏昏沉沉的躺直到了晚上,隻覺得嗓子幹的似乎要燃燒起來,強打起精神喚了兩聲,沒有人應,她想起身,但是全身發熱燙的厲害,竟軟的沒有一點力氣。丫鬟們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一個都看不到。
不知道過了多久,又開始發冷,身上的棉被薄的沒有棉花似地,沒有點燈的房間黑漆漆,簡薇啞著嗓子,想罵人也沒有力氣,隻勉力撐著,一遍遍告訴自己天亮就好了,天亮就好了。
昏睡中模糊感覺有人撫著自己的額頭,她睜開眼,看到是完顏雍,心裏好像瞬間有了依靠。也不知道矯情什麼,眼淚就淌了下來,生病中的人似乎特別脆弱。
完顏雍把扶她起來,把一些熱水喂給她喝,她大口的喝著,眼淚順著臉頰慢慢流到碗裏,隻覺得那水也澀澀的,像橘子皮的味道。
隻聽完顏雍說:“我看你晚飯也沒來吃。方才在門外喚了半晌沒人應,所以過來看看。你的額頭有些燙,像是發燒。還有兩個時辰天亮,倒時我再叫人去尋個大夫給你瞧瞧。”
她覺得似乎好了點,有了力氣還嘴:“不是好像,是就在發燒,那些丫頭片子壞死了,一個都不見。”
完顏雍猶豫了一下,還是實話告訴她:“烏宅一眾人都已經收監了。
“啊?為什麼!“
“烏德寵溺他的三夫人孟惠卿,外通宋人,傳遞消息,已被就地處決。”
她打了個寒顫,不自禁的抓緊被子。
完顏雍拿過她手中的空杯,觸手之下,發現她手竟那麼冷,忍不住問:“怎的這麼涼?”簡薇像一隻沒了爪子的貓咪,小聲說:“我有點害怕。”
昨天還是言笑晏晏,相互禮遇,今日就做了刀下亡魂。在這裏,波詭雲譎,旦夕生變,人命微賤。
她隻覺惶恐,死亡提醒著她,她掌握不了這裏的一切。就如完顏雍,他一直是溫和的,疏遠的,看不透的,像是一塊毛玻璃。似乎能感覺到他的善意。但是她每次隻要她稍微靠近,他便急急退後。
他從來不說多的話,似乎一直都是言笑晏晏,他那些笑容背後的是漫不經心的拒人千裏。
直到在素閣那日下午,他隔了那麼遠看過來,看不清表情,但是那一刻,她卻覺得他離她那麼近。讓她都自以為自己表演圓滿成功,顛倒了眾生呢。可是他從後院出來的時候,她就站在欄杆旁,他連看都沒看一眼。
完顏雍的氣息像初夏的陽光,溫暖,不刺眼,但是無法掌握。
沉默中,他開口:“當日,你在四王叔麵前做了那番姿態,雖然不是你的本意,但是王叔對你上了心。完顏亮向來跋扈,隻管帶你來了五國城,卻沒有想你以後的處境會更加艱難。”
簡薇說:“我當日隻想求得一個逃跑的機會。”
完顏雍說道:“你一個弱女子,能逃到哪裏去呢?大金疆域萬裏,縱使你出了上京,千山萬水,你能回到南宋嗎?就算你回到南宋,對一個從金國逃回的女子,你的國人,他們會怎麼看待你呢?”
簡薇心漸漸發涼,她說:“你是來當說客的?是完顏亮要你來的?”
完顏雍沒有說話。
他沉默著。
仿佛有無數落雁撲簌簌飛過,沉默是種奇異的肯定。
黑暗中,簡薇問道:“那四王爺,他是個好歸宿嗎?”
他回答:“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