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竹幾步上前,攔住她:“這是娘娘初次承恩郎主所贈,動不得。”
簡薇道:“如果娘娘得到德妃的信任,這樣的恩賜還會少嗎?”
她推開影竹,徑直到了案桌,拿起那小金剪,在影竹驚呼之前已經攔腰剪成了兩截。
影竹的驚慌被定格在麵龐,她緩緩收回那隻伸向簡薇的胳膊,麵上已經全是淡漠神色:“女裳聰慧果斷,影竹癡笨,隻能給女裳徒增煩憂,告退。”
簡薇看她慢慢走出偏殿,背景冰冷疏離。
她心裏默默的說,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你們都會明白我的。
時間已經不多,她緊鑼密鼓的分配任務,連晚膳也沒有來得及用,一屋子人全都悄無聲息,隻聽得到刀剪劃布,針線穿衣之聲。
夜色一深再深,窗外繁星都漸漸淡去,連著熬了兩個晚上,簡薇頭痛欲裂,眼睛幹澀發紅,她仍然堅持著監察宮娥把那天鵝絨細細拆分,密密縫綴在那衣襟上。
陸續有宮人睡去,簡薇自屋外取了半盆冷水,把頭浸在裏麵,涼意緩緩自皮膚滲透進大腦,她的心裏虔誠的祈禱。
春畫,請你堅持住。
拂曉已至,又過了半晌,聽得到宮人開門取水的聲音。
簡薇伸出手去,撚滅了那微弱的燭火,微微疼痛的觸感中,屋裏沉寂了,攏上一層黎明的微藍,她的眼睛通紅,嘴角卻笑出了花來。
簡薇拿了一個大錦盒,把衣服裝進去,捧著它,小心翼翼的穿過走廊,一直走到長春殿的正殿門口,安靜的跪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張昭媛出來,看到她這幅情形,心裏驚訝,彎腰去扶她,問道:“妹妹這是做什麼?”
簡薇低頭回道:“奴婢該死,私自動用了郎主賜給娘娘的天鵝絨圍領。”
張昭媛的身影定在半空,她不能置信的問了一句:“你說什麼?”
簡薇抬頭,麵色從容:“奴婢該死。”
張昭媛收回手,半晌道:“看來你的衣服是做好了,給本宮看看罷。”
她一偏頭,影竹麵無表情的走上去,接過了錦盒,她打開盒子,眼裏閃過一陣嗤笑,觸手之處,也並非名貴的材質。
心裏不屑,動作也難免粗暴,使勁抓住那衣肩就是一抖。
一陣低不可聞的碎響聲中,整個衣服都顯露了出來,端的有裂石停雲之音,霓裳羽衣之妙,張昭媛隻覺心裏一震,她細細看了好一會,回頭道:“起來吧。”
簡薇道:“奴婢懇請和娘娘一同拜見德妃娘娘。”
一側的厘蘭終於忍不住:“你用的是娘娘的東西,娘娘的人力,甚至動用了娘娘的禦賜心愛之物,如今,還怕娘娘搶了你的功勞不成。”
張昭媛嗬斥道:“厘蘭。”
簡薇知道她們心裏對她的諸多反感,可是她現在什麼都不能解釋,也沒有辦法解釋,而且,就算是解釋了,她不覺得她們會理解。
她固執的對張昭媛說:“請娘娘恩準。”
張昭媛心裏有了疑心,麵色也不再好看,可這衣服確實也是簡薇親手裁製,她猶豫了片刻,淡淡的點頭。
簡薇那布滿血絲的眼睛又閃出了精神和光芒,遮蓋了眼底的譏笑,她說:“謝娘娘,奴婢想德妃娘娘穿上這件衣服,婷婷嫋嫋,珠圍翠繞,必是這世上無與倫比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