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時以為我們自己是風,長大了才知道自己是草,風往那邊吹,草就往哪邊倒。——《艋舺》
============================
簡薇在浣衣院門口磨嘰了好一會,帶著三分傷感七分無奈轉了身。
她打定主意直接回長春殿,屆時以通慧大師母家孩子的身份要求遣送出宮。希望這個大師和完顏雍的麵子還值幾分錢。
不知道他母親怎麼樣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一麵。沒有電話和網絡的日子,她仰天長歎,文明人的苦惱呀。
遼陽。
完顏雍細心的將雞湯上麵的油膩去掉,一點點喂給母親,她麵色紅潤了許多,隻是還是有些精神不濟。
她揮揮手,邊上一個小尼姑乖巧的退了出去。
她問兒子:“他還在嗎?”
完顏雍神色有些尷尬,擱下了湯碗:“昨日四王爺送了一盒天山雪蟾過來,兒子交給了庵堂主持保管。”
李洪願沉吟片刻,左手輕輕撫摸兒子那已經起了繭子的手:“把東西留下,盒子送回去。”
那隻已經有了硬繭的手微微一僵,雖然微弱,還是被母親感覺到了,她歎口氣:“告訴他,我身體不好,不想見人,請他回了吧。”
完顏雍微不可聞的鬆了口氣。
李洪願頓了頓,又說:“烏林答娜這孩子倒是乖巧,知道我病了,非要求著父親讓她來侍疾。這可不像話,畢竟還沒有過門。倒是難得她的孝心。”
完顏雍的神色看不出異常,又端起那碗雞湯:“母親,湯都快涼了。”
李洪願順從的喝著兒子遞過來的雞湯,漂亮的丹鳳眼輕輕眯起,眼眸深處一片沉靜,看不清情緒。
侍奉母親用了膳,完顏出了庵堂,跨上一匹駿馬絕塵而去,風在耳邊撕裂的呼號,溫暖的夜色也有了冰冷的色調,他一直奔上一座山頭,月亮如一麵玉盤,斜斜的靠在崖邊。
馬兒意猶未盡的踢踏著馬蹄,他從懷裏緩緩摸出一張紙,幾番蹂躪,紙變成了碎屑,紛紛揚揚而下。
那是日前斡罕命人從上京送來。
前朝西夏俯首,西夏仁宗要求熙宗替他尋找一個女子,由完顏亮執行;後宮驟變,德妃形容失調,張昭媛被貶斥冷宮。
斡罕作為皇帝近侍,自然也細細看了那封書信,完顏雍對那信中詳細的描述有了心驚肉跳的預感。
年約二八,身量四尺八寸略多,星眸柳眉,膚色雪白,烏發長辮,應為漢人女兒,姓名不詳,左臂有一紅痣。
他歸心似箭,但是身不由己。海羅伊河畔的石土黑將帶著女兒烏林答娜在十日後到達遼陽。
對這個五歲訂婚的女子,全了青梅竹馬這個典故,卻全不了那一片深情。
他抬頭看向那片月,驅馬上前,馬兒走了一步又是一步,終於不肯再動,他對那柔和的月亮伸出手去,常年言笑溫和的臉上全是一片落寞和惆悵。
這世上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打跑了東風,常年累月的西風帶在亞洲這塊大陸上也被切割成反複的季風氣候。
簡薇揣著一顆主意妥帖的心回了長春殿,出乎她的意料,殿裏安靜極了,來來往往的宮女內侍都在搬著什麼,她好奇的看了一會兒,也沒有人理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