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個白紗鬥笠取來了,簡薇滿意的帶上,頗有幾分古代俠女的風範,而且,透光度貌似也不錯。
還沒來得及細細欣賞,完顏亮已經打馬直奔了出去,她慌忙緊隨其後。
馬兒速度並不快,但是也足夠擾民,特別是現在金國戰敗,總讓民眾對武官的觀點下降,他們這樣的招搖,便有些人不快,在後麵議論紛紛。
完顏亮恍若未聞,即使在最繁華的商業街頭,也不曾減慢速度,一時間頗有些紈絝子弟逛街頭,雞飛狗跳亂人間的架勢,她盡量低著頭免得別人看出自己來,隻祈禱著這段路怎麼那麼長……
轉了一個彎便到了出城的護城河,她舒了口氣,突然前麵躥出一隻小狗,她本能的一拉韁繩,這馬血統高貴,哪裏經得起這樣的拘禁,一時前蹄立起老高,就要將簡薇甩下馬來,她心驚膽戰的抱著馬脖子,全身撲在了馬身上,竟然扔開了最重要的韁繩,就在這時,一個男子穿過人群大步向前,一把抓住了韁繩,馬兒性起狂嘶,他任憑掙紮絲毫不手軟,終於穩定了這馬的情緒。
簡薇心有餘悸,坐在馬上雙腿還在打顫,完顏亮坐在幾步之外的馬上,遙遙行禮:“多謝張管家相助。”
她忙看過去,不是張謹言是誰?
張謹言回了一禮,並不多說,一直向城外走去,簡薇的心撲通撲通跳起來,他是去見完顏雍的嗎?這樣簡單的裝束,淡定的神色,想必,他一定是沒有什麼問題吧。
她這樣想著,情不自禁的去看那城牆處,正好對上完顏亮探尋的目光, 好在隔著薄紗,並不能看到自己的神色。
出了城便是一片平坦的草地,信馬由韁,馬兒漸漸往人煙稀少草質肥嫩的地方走去,完顏亮放開韁繩,抬頭深吸一口氣,又慢慢舒出一口氣,似乎想一吐心中塊壘。
陽光灑在碧綠的大地上,平生一種湖水波光瀲灩的錯覺,清風帶著暖意不住的吹動她的薄紗,那馬兒像是懂的主人的心思,一步步走進簡薇,幾乎觸手可及。
他握住她的手,心裏有了幾分安定的情緒:“不知道為什麼,雖然你什麼都沒說,我卻總覺得你什麼都知道, 雖然覺得你什麼都知道,我卻覺得你永遠不會害我。”
“和你在一起,總是讓我變得不像自己。”
“不一樣?”
“不一樣。”他回答,“你和她們都不一樣。”
“你知道嗎?在瘋子眼裏其他人都是瘋的,隻有自己是正常的,在正常人眼裏,隻有瘋子才是瘋的。是舉世獨醉而我獨醒,還是世人皆醒而我獨醉呢?這些事,誰說的清楚呢。我的不一樣,說不定是我瘋的尤其厲害呢。”
“哈哈,那也是個美麗的瘋子。”他竟然誇獎了她。
“完顏亮。”她直呼他的名字,“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說吧。”他的眼睛看向更遠處。
“你今天,帶我出來,是來和我道別的吧?”她問道。
“你就是這樣,讓人又愛又恐懼的聰明。”他低低的歎口氣。
“原來是真的,那你不會真的打算把我獻給完顏兀術吧?”
他沒有說話,呼嘯的風聲代替了他的沉默。
男人們真的奇怪,當你覺得他不愛你的時候,他會為你做很多事情,也許還會為你不顧自己的生命,可是,當你感覺到他們愛上你的時候,他們卻又毫不猶豫的拋開你,堅決的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所以,很多最後對男人了如指掌的女人孤獨終老,很多對男人一知半解的女人幸福一生,他們不需要了解,隻需要理解。
簡薇現在沒有辦法理解完顏亮,首先,她不能接受自己被任意宰割的地位。當然,她並不覺得和這樣一個習慣操縱他人人生的人談論人權和尊重有什麼益處和和轉圜餘地。
她看了他一眼,他也正回頭看她。鬥笠的薄紗擋住了她憤怒的眼神,她一把扯下扔了出去。鬥笠在草地上滾了幾個圈,終於安靜的停了下來,像是一個小小的驚歎號,寫在碧綠的草地上,如同簡薇現在羞怒交加的心情。
她扯住了韁繩,身子繃得筆直,全身都是憤怒的氣息,完顏亮看著她的樣子,想說些什麼,但是他習慣了發布施令而不是解釋用意,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簡薇看著他,緩緩問道:”完顏亮,沒有人說過你是瘋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