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一語成偈(2 / 2)

可惜,張掌櫃並沒有體會到簡薇的用心良苦。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以後,張掌櫃帶著簡薇的一部分銀票和那張畫徹底消失了。

簡薇摸摸鼻子,原來愛情雖然可以激發人的潛能,但是有時候並不是激發那些好的潛能把人變的更好,而是可能從白到黑。

她恨恨的跺了一下腳,不知道自己更心痛那個東西,銀票還是畫。

最後,她詛咒:“走吧,走吧,走火入魔了,看還能整出什麼幺蛾子來。”說罷,又找了趙掌櫃專門在花滿醒目的地方貼了告示,張某某卷款私逃,如有其下落告知,重賞雲雲。

先撇清了關係再說。

她雖然想的很好,但是該來的一般從來都躲不掉。

古代有兩種人,很容易一語成偈,他們一般有兩種稱呼。神人,烏鴉嘴。

簡薇雖然不知道別人怎麼稱呼自己,但是張掌櫃現在一定會毫不客氣地稱呼她是烏鴉嘴。

他卷款跑了不到半條街,便被小偷偷去了身上的銀兩,無奈之下隻好去鄰縣投靠親戚,但是,還沒有走到,便杯催的收到消息,被投靠的人正好卷入一樁受賄案,鋃鐺入獄。

如此一來,他到真是茫然了,前無進路,後無退處。

躊躇了幾天,張掌櫃帶著饑腸轆轆的肚子回到了燕京。

猛然之下,並沒有被認出來,他蓬頭垢麵,滿臉饑色,除了衣服部分地方還能看出原來的顏色,整個人都完全不同了。所以這個也不能埋怨燕京人民的不熱情舉報。

張易連餓了兩天,觸動了幼時忍饑挨餓的童年陰影,再想起原本在花滿的衣食無憂,簡薇對下人的種種寬厚,心裏一陣一陣的後悔,後悔的肝都痛起來,他蜷縮在街邊,一邊抹不下麵子,一邊又希望有好心人可以稍微施舍一點。

而最初的迷戀和那種劇烈的心跳漸漸平靜下來,盛夏的陽光透過樹叢照射下來,那副畫顯得熠熠閃光。

一個街邊路過的地痞走了過去,又退回來,捏著下巴打量這個快要餓死的乞丐,他好奇他抱著的會是什麼呢。

地痞一向沒有耐心,他這麼想著的同時,便伸出了手去,試探著扯了一把,抱得很緊。

他又扯了一下,張易木等等的抬起頭來,他還沒來得及搞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被一腳狠狠的揣在了胸口,與此同時,手上一鬆,畫也被奪了去。

他艱難的唔了一聲,一口氣沒有上來,便陷入了沉沉的黑暗。

地痞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乞丐的死活顯然不在他的考慮範圍。

他忙不迭的查看手裏的戰利品,卷軸被慢慢打開,從發梢,輪廊美好的脖頸和下巴,他的手不由自主的輕起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屏住了呼吸:這樣細膩的筆觸下,會是一張什麼樣的容顏?

見慣了清逸濃淡的水墨畫,並沒有想到這般雕刻般的手法,仿佛將人一點一點放在了紙上。

他終於打開了整個畫卷。

很多年以後,這個地痞已經成了燕京街上的一個小頭目,在一次幫派老大的盛宴上,所有人都為老大新得的佳人神魂顛倒,隻有他淡定的喝酒,嘴角含著若有似無的淺笑。

老大終於好奇:“你不覺得我的新夫人很美嗎?”

他放下酒盞,起身回答:“小弟很多年前見過一張世間絕無的臉,自那以後,再也沒有看到能及得上十之一二的姿色。”

“哦?”老大有了興趣,“你是在哪裏看到的,如此絕色佳人,如今在哪裏?”

他低首回答:“寧可傾人城與國,佳人難再得。她死了。”

老大向往而又惆悵的歎口氣:“可惜。”

他默不作聲的回到座位再去喝酒。昔日種種回望腦海。

當日,他拿到畫,呆立在街口,完全目瞪口呆,甚至連某位大人的官轎前來都沒有發覺,直到開道的士兵將他推到在地,卷畫隨之落地,他這才慌忙去撿,但是馬上又快手的侍衛搶在了手裏。

他這才清醒過來,慌忙拜倒。

字畫被遞進了官轎,半晌,他聽到裏麵有人問道:“這是哪裏得來的?”

他心虛的不敢去看那乞丐,忙說道:“是小人撿到的。”

裏麵的人沒有說話,短暫的沉默中,他的冷汗淋淋而下,隻把頭埋得更低。

不到一刻鍾的時間,對他來說,變得那麼漫長。

他終於聽到裏麵的人說:“走吧。”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多心還是恐懼,他覺得說話之人是在努力壓製自己的情緒,就像是已經發酵的麵團被重重的蓋起來,有一種欲言又止的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