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燕平有一口金嗓子,這大約屬於父母的恩賜吧。她從少女時開始放歌,越過昨天唱到今天,還將唱到未來。
金嗓子給她帶來了不少榮譽,也帶來許多困惑,她走的路,磕磕絆絆,卻自強不息地走過接近半個世紀的曆程!
我一九四六年在延安看見燕平的時候,她不過是十三四歲的小姑娘,聽說她十歲上就參加綏德師範歌詠隊,還擔任了小指揮。如今竟然在廣場上表演《兄妹開荒》,還在《血淚仇》中扮演東才的妻子,實難想像!她還跳上台子演唱民歌《劉誌丹》、《拉駱駝》和《繡金匾》,那嗓門像百靈子鳴叫,字字咬得真切句句扣人心弦,我和周圍的人不由得讚歎:這女娃子是金嗓子,太動聽了!
也許出於天賦,燕子在少女時便出了名。
此後,小燕(她的小名)隨軍轉戰,一路唱一路演,唱給工人農民,唱給前線指戰員,唱紅了陝北高原,唱遍了西北戰場。為了表彰她演唱的成績,第一野戰軍前總給這個還是少女的小燕記了三等功呢!
然而二十世紀五十年代,才是她藝術生命最旺盛的時期。
記得五十年代初,北京正在舉行首次民族民間歌舞大賽。一天,我在廣播裏忽然聽到《蘭花花》的歌聲,不由得一驚,那陝北特有的悠揚抒情的歌聲,那純情男子對純情女子苦戀的讚美,真動人魂魄!那“青線線那個藍線線蘭格英英彩,生下一個蘭花花實實愛死人”,真叫人心醉!這不是小燕麼,不是她的嗓門麼?聲音鮮亮攝人,字正腔圓,純樸無華,是地地道道地來自陝北高原的音調,而且她和那個“蘭花花”年齡相仿,小燕這年也不過是十九歲!
一聲“蘭花花”,令人心欲醉!
小燕的《蘭花花》被灌唱片,向海內外發行,於是“蘭花花”不翼而飛,唱遍中國,一時間釀成“蘭花花”熱,連婦孺也會哼上幾句呢!燕平唱民歌“蘭花花”,演歌劇《蘭花花》,與蘭花花結緣,相濡以沫,人們連她的名字也不叫了而直呼“蘭花花”。其實,這裏的《蘭花花》已變成了陝北民歌的代名詞。她還唱過許多陝北民歌,如《信天遊》、《後邊溝裏流河水》、《趕牲靈》、《走西口》、《跑旱船》等等。
她被邀入中南海為毛澤東、周恩來、朱德等國家領導人演唱。她隨同周總理率領的中央慰問團到東北演唱。她一舉在東柏林第三屆世界青年聯歡節獲優秀獨唱表演獎;在東歐各國和“布拉格之春”國際音樂節,以及在世界音樂之鄉維也納歌劇舞台上表演獨唱,受到歐洲各國觀眾的歡迎。“蘭花花”像長了翅膀,飛翔在大西洋彼岸了。
燕平的演唱為中國樂壇爭來榮耀,也給這位陝北姑娘帶來名聲,這幾乎使小燕自己也迷惑莫解,她的確沒有想到陝北民歌可以打向歐洲,打向世界音樂之林。她興奮得落淚,沒有料到的終於成為現實,這是莫大的鞭策,莫大的鼓舞,大大激活了她的藝術靈性,激活了她決心獻身中國民歌演唱的信念。
她沒有被榮譽壓倒,反而感到自己的許多不足。於是她如饑如渴地在歌壇上探索,在歌劇藝術舞台上一展身手了。
這時候,我見到剛滿二十歲的燕子,仿佛一下子長高了,成熟了似的,眉宇間閃爍著青春激奮的光彩。這幾年裏,她在《小二黑結婚》中扮演小芹、在《白毛女》中扮演喜兒、在《無敵民兵》中扮演新娘子、在《草原之歌》扮演濃錯嘉,等等,轟動了古都西安,的確演得很成功很贏人,把劇中各色人物演活了。我想這主要是他肯全身心地投入角色,投入感情,使演員和人物融合,達到了出神入化的效應。為此,她曾兩度被西北行政委員會文化部授予一等演員獎、甲等演員獎和“優秀工作者”稱號。
顯然,燕平在歌劇藝術探索中很好地施展了自己的才華,也不斷豐富了自己的表演技巧,已成為廣大觀眾喜愛的歌劇演員了。
她的長處是從不滿足自己,隻是一味地埋頭藝術實踐,無論演什麼角色不管主角配角,都能潛心體驗,悉心捉摸,反複演出,總有新意。在她陸續演出的歌劇《江姐》中的江雪琴、《紅珊瑚》中的珊珠、《向秀麗》中的向秀麗、《紅鷹》中的林醫生,更不用說《蘭花花》中的小蘭,都體現出一個表演藝術家勇於負重和創新的風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