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安織造腹黑一世,這下也要吐血。那位,夠狠!
好半天,站在江南最高峰的兩個人,都癱在椅子裏,一動也動不了,也回不過神來。
最終,柳員外慢慢地翻開了那封幾乎要被捏得汗濕的一封信,啞聲道:“是喜是憂還不知道。但是宮裏說了要派禦醫來送鬼麵花,常連神醫隨後就到。小福她娘也撿回了一條命,肚子裏的孩子也保住了。這就是好事。”
安織造沉默了半晌,最終道:“是,現下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坐了一會兒,柳員外忍不住道:“你娘子懷孕了你自個兒不知道?!還讓她長途奔波去被人逮個正著?!”
安織造低著頭,聲音也越來越啞:“確實……是我之過。我沒留心……畢竟……”畢竟這麼多年安夫人一直喝著避妊湯,他也答應過她隻要她生了個兒子就不要求她再生養,不用再受生育之苦。
可……現下,他一句辯白的話也說不出來,隻覺得,自己的整顆心,也要像那個傻女婿一樣,碎成一片一片……
可是女婿已經倒下去了,夫人又被扣押,他這個做長輩做丈夫的,無論如何也不能一樣倒下去。如若不然,這一大家子還能指望誰?拚著一口氣,安織造開始和柳員外一起著手準備迎接禦醫的事宜。
沒想到收到信的第二天,就迎來了傳說中的禦醫。
一大清早,清苑的門幾乎要被人踢破。管家急急忙忙地開了門,結果門外站了一大排人。為首者有二人,一人穿著黑色對襟短打,但是配著同色高冠,碧綠玉簪,耳旁戴著海龍螺,錦繡腰帶,顯得富貴而霸氣。另一個穿著青色長袍,也不俗。兩個人麵上都有些急色。
“二位這是……”
安織造和柳員外早已經聞聲趕來,一見這二人,就一愣,首先認出了戴著海龍螺的人:“戰雲……”
青袍者一把推開戰雲,手裏舉著一個盒子上前:“伯父,是我,我是顧長青。”
安織造倒抽一口冷氣,常連神醫的弟子顧長清!難道他就是來的禦醫!
顧長青忙道:“小福妹妹在哪裏?你快到我去看看。”
安織造回過神,忙一路引了他進來:“進來,進來,小福在屋子裏。”
戰雲立刻緊緊地跟了上來,可是這會子誰也沒空管他。一打開門,就看到柳睿已經坐了起來,正低頭給安明兒係最後一個扣子。
安織造連忙上前:“睿兒,禦醫到了,鬼麵花到了!你快起來,讓長青給小福用藥。”
柳睿立刻退到一邊,正站在戰雲身邊,可是他連看都沒看戰雲一眼。
顧長青也顧不得這許多,直接探手去聽了脈搏,撥開眼皮看了看。身體還是軟的,而且很軟,跟人睡著了無異,看來是吃了續命丹。而且還很溫熱,看來被照顧得很好。他立刻把安明兒扶起來,道:“來,給我扶著她。”
柳睿立刻上前坐下,從後麵抱住她。
顧長青道:“小心點,我要把她嘴裏的續命丹掏出來。”
說著,他就用二指鉗住安明兒的下顎,按住一處,她果然張開嘴,續命丹從她嘴裏被取了出來。
然後他從那盒子裏取出一個瓶子,低聲道:“這是鬼麵花的汁。可隻有這一瓶。伯父,去倒杯水來,看看小福還能不能吞咽。”
安織造也顧不得自己是什麼身份了,忙去倒了一杯水來。試了試,果然全都溢了出來。
“這可如何是好?!”
“這……”顧長青突然有些躊躇,轉向柳睿,“你們確實已經成親了?”
柳睿忙道:“確實已經成親了。”
顧長青鬆了一口氣,道:“雖說醫者父母心,但這事還要由你來做。”
說著,他回頭看了麵色有些發白的戰雲一眼,道:“你們出去,我有話與柳小子說。”
安織造忍不住道:“長青,小福到底怎麼樣?”
顧長青雖然毒舌,但這會兒倒是安分了,隻道:“伯父,您放心,小福的狀況很穩定。隻等待會兒我教會柳小子,把這鬼麵花汁給她喂下去,她就能恢複氣息和脈搏。”
安織造忙道:“好,好,我們出去。走,老小子,還有你,都出去。”說著,他忙把人都推了出去,還掩上了門。
戰雲一直臉色發白,隻由著安織造把他推了出去,眼鏡卻還是死死地黏在那張床上,直到門被關上,再也看不見。
出了門,安織造倒鬆了一口氣。
柳員外突然瞥到戰雲,不由得道:“你來做什麼?”
可是戰雲就好像神魂都被人抽了去,整個人渾渾噩噩,竟像是根本就沒聽見他說什麼。
柳員外又問了一聲,皆沒有得到回應,也沒跟他計較,隻憂心忡忡地等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