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戰雲也奇怪,竟然自己跑來同安織造和柳員外商量行程。也就是說,先前他想先行回京的事情,是不作數了。這小子一臉不甘願的樣子,看起來倒像是被逼的。難道小福曾經拿到過他什麼把柄?
柳睿愈發狐疑。總覺得,這幾天,他好像錯過了什麼很重要的事情。
柳員外豈能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在想什麼?但是這件事情,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知道的。於是他朝兒子點點頭,道:“睿兒,你去把門關上,然後來坐下。”
“……”柳睿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聽了老爹的話回頭去關了門,然後就坐在了老爹下首,一言不發。
“這北疆的事情,我們得好好商量一下……”
果然。難道是兩位長輩已經有了主意?
柳睿詫異地看向安織造,可是他也和行伍出身的柳員外一樣,眼中隱隱透露出堅決。他不禁道:“嶽父,這……”
安織造擺擺手,道:“你不用再說,你的顧慮,我明白。可,這件事情,我們插不插手,雲海都得動手。到時候若是戰敗,我們也一樣躲不過去。那不如就置之死地而後生,總好過一直躲避下去。”
“……”柳睿還是緊緊皺著眉。
安織造看了他一眼,壓低了聲音道:“等思文來,先把小福的病治好。你知道,她離不開你。我已經接到消息,思文再過兩天就要到了。那你再考慮考慮。”
“考慮什麼?”
安織造的臉色有些凝重,道:“考慮你要不要去邊城。”
“……”
要不要做,兩位長輩早就已經決定好了,沒有他考慮的餘地。
於是柳睿隻能低下了頭。半晌,吐出來的,卻還是那句話:“我再想想。”
這次,連性急的柳員外也沒有逼他,隻道:“好,那你好好想想。”
但柳睿要站起來回去,卻又被安織造叫住了。
安織造道:“不急著回去。小福睡了吧?好不容易來了,你先坐下,把官窯的事情都解決了。”
柳睿隻得又耐著性子坐下了。
他們三個便一起把那官窯的布局圖找了出來,細細研究。
這邊,戰雲出了正廳的院門,卻不想回客房去。站在門外站了一會兒,抬頭望了望太陽,突然就轉過身,往正廂房走去。
一進院門,就看到好幾個武衛守在門口。看了他,都有些警惕。但他隻冷笑了一聲,徑自長驅直入。
眼下,他反而是這個宅子裏最不能得罪的人。
行至新房門口,門口的侍女見了他也愣住。
這個人據說是貴客,可上次就是因為聽了他的話,被少爺好一頓罰。所以這下子,侍女也不知道該不該攔。
他向上跨了一個台階,突然抬頭問了問:“你們少奶奶呢?”
唯一會說話的侍女忙道:“公子,少奶奶還睡著,這會子恐怕起不得身來。”
戰雲的腳步又收了回來。想了一會兒,覺得該就這麼算了。可是又很不甘心。他是為了她才這樣讓步的,總覺得很不甘願。那她就不該在裏麵舒舒服服的睡覺,起碼他心裏不舒服,那也不能讓她舒服。
於是他冷冷地道:“要嘛我進去,要嘛,你們去把她叫醒。”
“……”
眼看他真有闖進去的趨勢,侍女們都嚇壞了,忙攔住了他,進門去叫。
叫了半天,才把睡得正香的安明兒叫醒。聽說了這麼一回事,她也有些忡怔,隻掙紮著爬了起來,隨便梳了個頭,穿戴整齊,出了門。
戰雲已經坐在院子中間的小石桌邊,手邊擺著茶杯,似乎有些不耐煩。他看了她一眼,眉頭便皺得更深了。
安明兒低下了頭,上前微微一福,算是行禮,但是沒出聲。
戰雲硬邦邦地丟出一個字:“坐。”
有點喧賓奪主。但她一愣之後,還是坐下了。
他便自己端了茶來喝,好像不想搭理她。可是她坐著不動,他似乎又有點沉不住氣。
半晌,他低聲道:“你是死人麼?”
“……”她望著他,眼睛裏都是陽光的光彩,也看不清她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