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半是疼痛 一半是希望(1 / 2)

一半是疼痛 一半是希望

作品評說

作者:曹世忠

文學之終極要義,在於有情懷,有風骨,有格調,在於蘊含著動人的力量,惟此方可撥動讀者心弦。秋泥的短篇小說《蘆花》(載2015年6期《遼河》)就具備這樣的寫作品質,惟這樣的小說才是好小說。

《蘆花》以獨特的話語方式,敘述了一個發生在現實中的常見故事,形象地書寫了時代的喧嘩與騷動,複雜和悖謬。哥哥李有富雖外貌醜陋,一生未婚,卻有一顆質樸善良的美好心靈;弟弟李有財雖瀟灑英俊,屬於陽光帥男的類型,但有點兒惰性和隨意。哥哥對弟弟關愛備至,曾救過弟弟的命,哥弟倆相濡以沫,情同手足。然而當一個誤解的訛傳讓恨之入骨的感情恣意飛濺時,差點兒釀成一場血淋淋的悲劇!

機巧中彌漫著思維的靈氣和詩性,哲思中鑲嵌著理性的聰慧和溫婉。

秋泥的作品循著清淨簡單的敘事路徑,細膩幽微地展現了人性的迷惘,心靈的無聊,生命的淒愴,寫出了社會轉型年代的美麗與痛楚。行雲流水的筆調,明快簡潔的語言,獨特的心理把握與情感體悟,輔以滄桑意識的貫注,使得文本別具深度。李有富雖麵貌醜陋,卻是一個質樸忠厚甘願犧牲自己的男人。李有財雖貌如潘安,因為隨意和惰性無所作為或惹麻煩纏身,不斷遭到妻子的指責和詬病,顯然是一個失敗的男人。與此相反,他的妻子林春紅倒溫柔賢惠,身上有著他人不曾有的寬容和大度。不經意間,作家以小說的形式偎近當下生活,不故作痛苦沉思狀。他隻是記錄下那些不知所措的情狀,那些帶著憐憫同情體溫的人物,便成了多向度、立體化的豐滿形象。

小說並不雄渾、威猛、高亢,卻清新雋永,溫馨可人,氤氳著淡淡的詩意,更是融合了難得的人生際遇和終極關懷,體現出一種靈動溫馨的審美情趣。作品裏的那些人物就像一個個精魂,時時徘徊,跳轉於曆史和現實的幽暗處,個體生命的詭譎、疼痛和惘然,藏匿於歲月深處的人性裂變,連同作家充滿魅力的敘述,一下子扣住讀者的心弦。“我說那醜人怎麼事事都向著那娘們”, 李有財意外發現自己的妻子和大哥竟有一層曖昧關係,這使他感到那張醜臉真是“可惡至極”!一瞬間他五雷轟頂,五味雜陳,開始不信,而那傳言又如此逼真,叫他不得不信,怎麼辦?想起大哥對他的恩情,就想去成全他們,之後又怒不可遏,猶豫徘徊,反反複複,思想的天平來回動蕩不已,之後定格在殺人複仇已平心頭之恨!真相水落石出,哥弟倆又和好如初。捕風捉影,以訛傳訛,把“一隻跳蚤能說成一匹馬”,貽害無窮!可貴的是,作家帶著悲憫撕開了人性的疤痕,讓我們覺得疼痛的同時,還懷有被治愈的希望。

也許,對於秋泥來說,寫什麼和運用什麼樣的敘事策略也不重要,關鍵是在今天的語境中,如何觸摸到當下的思想傷痕,喚醒當代人心靈深處那一縷善良而真誠的情愫。伍爾夫說:“我相信我回憶的能力,我有力量喚起並召回各種東西的氣味、聲響、顏色、式樣,我將使它們觸摸上去具體而鮮明。”秋泥顯然具備這種自信和喚醒記憶、觸摸過去和重現現實曆史的能力。因為他諳熟當下社會的政治、人性、情愛、青春、煩惱等精神狀況,才能在《蘆花》所描述的世界裏蘊蓄著一種文化的自覺自信,看到了雙廟鎮這個村子的精神地平線的曙光。河岸、河流、岸上和農村城鎮裏的生活,將我們引入了人心人性的縱深處。西河套的濕地、荷花、三楞草,尤其是雪白的蘆花;歲月湍急的暗流,個人內心的哀婉和蒼涼,世道人心的孤獨、陰鬱和冷酷,達到了令我們感到無比窒息的程度。即使如那些齙牙公、齙牙婆這樣一類人,也難免不被蔭翳的時代整飭成靈魂的囚徒而渾渾噩噩。於是,閱讀故事文本之際,你能感受到秋泥用薄如蟬翼般的心弦,感受著人間滾滾紅塵。他分明是拎著尺子、圓規、體溫表、手術刀的,男女主人公心路曆程上的每一串腳印、每一個回眸、每一段糾結,都被他觀察、測量、梳理得如絲似縷,玲瓏剔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