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小汪像隻被紮了一刀的氣球,“嘩”地疲軟下去了,靠在沙發上終於不再說話。
這天,我空前地安靜,這種安靜完全是出於前所未有的心虛。
時間一秒秒過去,小汪始終不理我,我便好沒意思地溜進衛生間洗漱去了。
與小汪一起七年,搬遷過很多地方,走過不少彎路,如今留下數不清的回憶。一路酸甜苦辣、風雨兼程,現在,終於有一個安穩的家,一份安穩的工作,一顆還算安穩的心,不再漂泊,不再晃蕩,也不再流浪。期間,雖有不少因一時衝動而蒙蔽雙眼的場景,但想到他做到的一切以及我沒做到的一切,自知不可饒恕的永遠是我而非他,所以,每到最後兩人都能彼此獲得諒解,一切又能回歸平靜。
我曾在一篇文章中寫道:“愛情,是建立在煙火之上的動態平衡。這裏的‘煙火’並非架爐生火煙熏火燎出來的,而是一種入世的心裏默契。然而,被愛情衝昏了頭的癡男怨女,往往對愛情抱有大義凜然的出世態度,所以,往往是浪漫有餘的同時虛無縹緲也有餘……”一個朋友看了,點評說:“說的通情達理,做的狗屁不如。”
對,朋友批評的一點都沒錯,我就是這樣的女人。因此,才會有除小汪以外的其他男人覺得我是個外秀內慧、善解人意的好女人的假象。
一天,不勝酒力的我喝得酩酊大醉,跪在地上抱住小汪的腿就懺悔自己作為老婆的不稱職。當時,淚如雨下,心似刀割。可是,第二天醒來,我依然不會做飯,依然不去打掃衛生。依然除了上下班就拿本書對著電腦敲敲打打。心血來潮了去商場逛一圈,一個月工資瞬間化作三兩件新衣服。這不,這天下班中途去崇文門,在國瑞城逛了不到半小時,新羽絨服就穿在身上回到家……
洗漱完不到十點,小汪還是不搭理我。屋內異常安靜,隻聽窗外北風呼嘯,車輛鳴笛。我依然覺得好沒意思,於是又自顧自睡覺去了。
躺在床上,小汪也不過來看我,想必他電視也不看地思考為何他會娶到我這種女人的命題。回頭看見半開的衣櫃,裏麵幾乎全是我的冬衣,好幾件羽絨服標簽都未剪下來,而小汪春夏秋冬的衣服加起來所占衣櫃的麵積還不到四分之一。
一向認為,生命的意義就是愛與被愛,也一向認為,無論愛還是被愛,都是用心經營的結果。可是,與小汪一起的歲月裏,我隻做到了前者,而沒有做到後者。於是,前者變得猶如空中閣樓,華麗而不真實。當然,我也努力試著做家務,可結果幾乎收到的全是小汪的不滿意,還不無輕蔑地告訴我“你還是別幹了吧”。於是,我不得不不幹了。
我也漸漸地明白,在人世間,每個人都過得並不那麼隨心所欲,都小心翼翼地尋求屬於自己的存在方式。可置身滾滾紅塵,尋求自我確認的同時不能妨礙他人的自我確認。所以,相愛中難免充滿掙紮、糾結、衝突,甚至撕心裂肺。因此,為了能從容、兩全其美地去愛,一定要在自我確認的同時,能讓對方發現更完善的自己和更甜美的愛情。若果一個人發自內心地呐喊“我為何會娶/嫁這種女人/男人”這樣的話來,那麼,無論婚姻有多少的甜蜜,早晚也有被耗盡的一天……
可能是我睡著了,依稀還沒想完呢,恍恍惚惚就沒了下文。
第二天,六點鍾鬧鍾一響,我應聲掙紮著起來。洗漱完從洗手間出來,看見茶幾上已經擺放著熱氣騰騰的早餐。我再也忍不住內心愧疚的左突右撞,衝進臥室一聲接一聲地叫“老公”。小汪假寐不理我。然時間緊急,容不得我跟他多廢話。突然間靈光一現,我很堅定地對他說:“我今天就把卡裏所有的錢都給你,要不要?不要?那就算了吧。”
隻見小汪“忽”地一下坐將起來,眼睛睜得賊亮,連聲問我:“總共有多少?一共多少錢?快說呀!”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眼淚就充盈了眼眶。在朦朧的荒野裏,想起自己曾在一篇文章中寫道:“愛情,是建立在煙火之上的動態平衡。這裏的‘煙火’並非架爐生火煙熏火燎出來的,而是一種入世的心裏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