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同窗六載(1 / 2)

晚上,和S在網上聊了很久。他還是一如既往地以自己獨有的姿態直麵這個世界。

時間真是一劑良藥,可以治愈創傷,亦可讓人遺忘歡喜。任何牽絆,隻消流年鬥轉、萬裏長空,便會被消磨殆盡了。

此次,若不是S主動問候我,淪陷在慌亂的生活中,我真真想不起主動去問候他。

S上來便問:“老同學,還好嗎?”

一句話,令我思緒泉湧,百感交集。

詩詞一向是S的最愛,也是我跟他同窗數年的至高默契。

對於古典文學的熱愛,曾讓我相信S就是文學的寵兒,專門為實現一個目標而成長,即通透融化詩詞精髓,然後,在這個白話文如白水般的時代裏揮手成就一部不朽經典。可惜,邏輯思維和對數字的敏感遲鈍如我的S,高中文理分科時,卻選擇了學習理科。“信息管理與信息技術”這個專業,大學時,他提不起任何興趣,天天沉浸在古詩詞中懷舊;工作後,亦是如此。

不管現在的S混得怎樣,在我心中,他永遠都是八九年前的模樣:成績斐然、氣度軒昂。

“初中時,我們應該戀愛。刻骨銘心的初戀就奉獻給了彼此,如此,就終生記念。”我打趣道。

S卻說:“那時,少不更事。”他回答的很是黯然。

S至今還是孤身一人,他的初戀似乎遙遙無期。而我,在倉促的流年中,能抓住的,都沒有錯過。

我告訴S:“如今,愛情在我眼中已容顏漸損,隨之而來的則是親情的分量越加沉重。”

S說:“物有所得,心有所失;心有所得,物有所失。”

這話聽上去很美好,也很淡然。

殊不知,感情沒有邏輯,經不得S這樣分析,經曆才是最重要的。何況,愛情本身不必強求,順其自然最好。但作為老朋友,我要祝他早日找到心儀的女人。畢竟,我們不再是曾經那個隻會埋首學習的孩子了,且S自己不也說“歲月不饒人”麼。

誠然,我們的父母,輕而易舉地說老就老了;我們的青春,還有我們的生命,也不再年輕了。

如果不是S說,我真不記得大學時曾對“厚德載物”一詞,做過“萬物盈實,其重難承,但惟有徳,即可承載”的解釋。許是那會兒,自己也正迷戀古典詩詞的緣故,才說出這樣文藝腔的話來。

難得我一時興趣所致,被S一字不差記得。同窗六載,情意可鑒。

但千萬莫要說什麼好文筆,是我不知謙遜,稍有想法便敢於肆無忌憚地記述下來且厚顏無恥地貼出,貽笑大方。現在,雖然偶然寫點,但已不似年少時光,字裏行間矜持了很多。

S對任何事情總是那麼當回事,莫不是他提筆之時顧慮太多、期望太高,一定能寫出好文章來,不像我,大而化之,管他細枝末節。

最不喜對詩詞做逐字逐詞的解釋。總以為,詩詞美,臻於意境,情境都是憑借心領神會的。所以,那晚,當S問我對“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中的“是”作何理解時,我不免輕狂了。我甚至連李商隱的那首《無題》全文未看,便搪塞解釋。第二天,晨起百度一下後,很是慚愧。不過,對“是”作“如此這般”的解釋,我還是堅持自己立場。

李商隱的這首《無題》絕佳,忍不住將全文引用下來:

重幃深下莫愁堂,臥後清宵細細長。

神女生涯原是夢,小姑居處本無郎。

風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誰教桂葉香?

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

詩詞的功底本在於對生活的體悟,故“察”固然重要,但沒有“悟”,是寫不出,更體會不到一首詩詞的美妙之處的。

午夜時分,將那首《無題》再次瀏覽一通,後靠在床頭,帶著景、情、意入眠,生活如此,怎麼能不幸福呢?那一刻的幸福,卻是因S而來。

S和我到底性格不同。

他本性喜歡計較細枝末節,打通每一個環節,所以,認為有時候的咬文嚼字是一種可褒獎的精神。我曾欣賞他這種近乎“愚”的性格很多年,現在,依然欽佩,隻是,自己學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