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氣氛嚴肅,空氣似已凝結。

藍倪的心也身為複雜,刖夙邊關之事她無意關注,隻是腦海中不斷翻來覆去地閃現黑衣人的話。

邪君楚弈——是你同父異母的哥哥……

你的母親曾經是北詔先王的“藍妃”……

“烈,邪君他們何時回去?”藍倪走近殤烈身邊。

“早膳過後將會啟程。”殤烈回答,“詠唱公主也應該會走。”

他以為她關心的是那位公主何時離開。

藍倪輕輕地“哦”了一聲,心思不禁矛盾地掙紮起來。

她該去見見邪君嗎?

說實話,她是相信那名神秘黑衣人的,那麼,她該在楚弈離開前再見他一麵嗎?

自己的哥哥,她的親人。

或許她也可以去驗證一下,關於“藍妃”的事情,如果真有此事,那麼……自己的身份就真的是——北詔公主了。

水眸晶亮閃動,藍倪從矛盾中走了出來,望過殤烈:“烈,我想……”

“報告大王,信兵急報。”

門外急促的聲音打斷了她,又是巴都。

這次,出現在殤烈和藍倪眼前的除了巴都,還有一名神情極為疲累的信兵,看他的衣襟上染著絲絲血漬,顯然他身負重傷,剛到門口整個身子就連跪帶趴地伏了下去。

“參見大王……”信兵語氣甚弱。

“扶他起來。”移動金絲靴,殤烈幾個大步便站到了他的跟前,“軍情如何?”

巴都一把扶起幾欲昏迷的信兵,以自己結實的臂膀支撐著他。

藍倪見狀,連忙端過一杯水遞上:“先喝口水再說吧。”

“大王……”信兵本已受傷,加上連夜快馬奔波,身體支撐得已快到極限。

巴都看她一眼,顧不得大王陰沉的眼光,徑自端過水往信兵口中灌去。

信兵睜開眼睛,仰望著聳眉的大王,喘息道:“王……我軍本遭人偷襲,盛將軍等也被圍困,幸好將軍英明……知最近情勢緊張,特在每處軍營十裏之地設有援兵……否則……否則昨夜我等恐怕難逃……”

殤烈冷薄的雙唇幾乎抿成了一條直線。

對於盛勝將軍的能力,他向來深信不疑,隻是誰敢如此挑釁刖夙國最負盛名的大將軍?十裏之外有援兵,那就表示盛將軍等已經脫困無事了?

他沉聲問:“可知偷襲者是誰?”

信兵努力提上一口氣:“那些人個個武藝高強,身手敏捷,專門挑戰盛將軍的帳下……盛將軍也無法辨出是哪方將士……但將軍說……軍內恐怕伏有奸細……”

也是同樣的回報,真有奸細?

巴都的眼有意無意地掃過一旁神情擔憂的倪妃娘娘,不知為何,他越來越覺得倪妃有問題。

“王……糟糕的是……我方的糧草也被敵人偷襲……現在軍中急需朝廷支援糧草……”

殤烈的黑眸中迸出幽幽寒光,雙拳不自覺已握起,一股發自本能的男人好戰之氣瞬間被激發。

好!

看來,戰爭勢不可免,他殤烈也不能坐以待斃了!

“巴都!”

“屬下在!”

“帶他下去調養。”殤烈緊了緊拳頭,“傳朱相國與侯將軍速來議事廳晉見。”

“是!屬下遵命!”

樹葉被陽光照得晶亮,綠色鮮嫩青翠,滿枝的花被秋風輕輕吹落,花瓣飄散,空氣裏帶著青草的氣息。

避開宮女侍從的跟隨,藍倪獨自一人走在迂回長廊上。

適才信兵報告邊關之事,她雖為殤烈之憂而憂,卻也幫不上什麼忙。

自己心中也有心事堵塞,悶得慌。

經過長長的回廊,踏過賞月池,不知不覺來到一座清雅的樓閣前。

“你就是昨日冊封的國妃娘娘?”一個溫文如玉的聲音傳入耳際,聲音清朗得如冬日晴空。

藍倪順聲回頭一看,隻見一銀衣男子卓然而立,手持一把半透明的玉骨折扇優雅晃動。

眉宇間散發著勃勃英氣,玉樣的麵容上透出一份疏懶,又射出了孤高淒絕的光芒。

他是冷君——銀冀。

如水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注視著他。

殤烈說得對,麵前的男子看起來雍容高雅,與林子中的白衣人渾身散發的冷冽殺氣截然不同,一個人的氣質可以內斂,卻無法隱藏得如此周密。

“你是冷君。”藍倪淡淡一笑。

“嗬嗬,國妃娘娘怎地一人在此?”銀冀笑容如三月的春風。

藍倪道:“剛用過早膳,我喜歡一個人散散步。冷君呢?是不是一會便要回銀暝國?”

藍倪自幼居於山林,習慣了直言直語,無論是王還是普通平民,在她眼裏從來沒有貴賤之分,所以也不會在外人麵前端起身份,故做客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