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
好黑。
她看到了無數飄蕩無依的幽魂在身邊打轉,她從來沒有這樣害怕過……
雪婆婆,你在哪裏……
她想張嘴大喊,可是她發現自己連嗓子都幹澀得發疼,她想拚命地跑,躲開那群可怕的東西,可是她的四肢沉重地無法移動半分。
身體好沉重,像被千斤巨石壓著。
胸口是悶的,悶得透不過氣。
那群靈魂繼續飄蕩,發出淒厲的笑聲,好像在笑她,笑她沒有家,沒有歸宿,沒有溫暖,沒有親人,沒有一切……
然後,她看到了那個男人——她用了整顆心去愛上了的男人,他直直地挺立在前方,嘴角嗪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笑意逐漸加深,她清楚地看到了稱之為“嘲弄”的東西。
所有的意識都仿佛瞬間消失,唯有一顆心似被人分裂了開來,是痛的。
烈……相信我……
告訴我發生了什麼……難道你之前對我說的一切承諾都是假的嗎……
雪婆婆……
你來陪倪兒了嗎……倪兒好孤單,好想你啊……
細密的汗珠浸濕了她的發絲,汗水順著雪白的額頭流了下來。
她掙紮在噩夢之中,徘徊在殤烈與雪婆婆之間,小小的頭顱反轉輕搖,秀氣的細眉幾乎糾結起來。
站在絲塌幾步之外的男人,眼眸漆黑無底,血液裏急促流竄的聲音不斷地在提醒著他,其實,他真的很擔心這個女人。
該死的!
越是這樣,他就越恨他,恨到連自己對她僅剩的感覺也一並痛恨起來。
縱然是如此痛恨著的這一刻,他眼前依然浮現起一卷畫麵,她的麵頰如荷花般粉紅,她的眼波如荷葉上的露珠般輕盈,她看起來竟然是那麼惹人憐愛,飛揚的白衣,與荷塘邊如醉的晚霞並立。
一眼望去,看她緊窒的眉頭,眉心滾落的汗珠,他的心也被活生生地扯痛著,如在油鍋裏煎熬。
在這樣難以呼吸又極度壓抑的心痛之中,突然參進了一口針,銳利的針尖在用力地紮著他的心髒!
刺得用力,紮得生疼。
他的額頭也不禁微微冒出汗珠,那被針紮的滋味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曾經有過,某種印象模糊地閃過腦海。
猛然間,他抬起眼,一種隱隱的熟悉的感覺回到腦海,這種被針尖紮刺的疼痛,在十幾年前也曾經有過,他該不會是……
該不會是“舊疾”複發了吧!
床上的人還還沒有醒,隨著噩夢的深入,她的眉心擠得更緊。
“該死的,你究竟在做些什麼!”
殤烈突然暴躁地出聲,眼睛直直地瞪著正在塌旁施診的太醫。
突如其來的怒吼讓正在為藍倪把脈的太醫手指猛地一震,於是沉著一張老臉不悅地對他心海起伏的大王說道:“大王看起來氣色也不佳,還是請大王回龍夙宮休息吧!”
該死的老庸醫,是在趕他嗎?
殤烈忍住怒火,繼續瞪著一把胡子的太醫,語氣裏飽含威脅道:“你都看這麼久了都沒看出個名堂,本王看你是真的老了!”
老太醫抖抖胡子也瞪眼道:“國妃娘娘身子極虛,需要安靜,大王還要在這繼續影響老夫診斷麼?”
“什麼國妃娘娘……”殤烈一聽這四個字就覺得那是天大的諷刺,可一見老太醫無所畏懼瞪視自己的模樣,硬生生地咽下後麵的話,他寒著臉,“好!金太醫,本王敬你是先王重臣先不於你計較,你自己看著辦!”
說完,殤烈難以控製地再看了床上痛苦掙紮的小臉一眼,僵直著身子走了出去。
屋子裏很靜。
有新的侍女安靜地站在一旁,她們也非常疑惑國妃娘娘到底在外麵遭遇了什麼?
看娘娘那一身打扮和憔悴衰弱的麵容,又看大王一臉鐵青地抱著娘娘急步走進,大家一時真的猜不出發生了什麼事?隻有聽說娘娘的貼身侍女平兒、淡兒突然被押下去被關在大牢裏了。
金太醫捏捏胡子,花白的眉毛皺在了一起,說實話,他行醫多年,還從未見過像國妃娘娘這般奇特的體質。
不容置疑,她的身子已是極度虛弱,剛剛開始幾乎探不到脈息,可幾個呼吸之後,他發現她的脈動比正常人都要穩定有力,好象她僅僅隻是在做一場噩夢而已,纖細的身子根本沒有因長途的跋涉而變得病懨懨。
不過,娘娘目前這副樣子,看起來應該飽受擔憂焦慮的痛苦才對。
他的診斷是——根本不需要任何藥方,國妃娘娘隻需要好好睡上一覺就可以恢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