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禮連夜審問刺客,交代是成晉的餘部。
反賊死灰複燃,允禮並不吃驚,因他知道反賊從來都沒消停過。
離開刑訊之處,一路踏著凜凜星光,陪在他身旁的劉景泰道:“爺成天的忙,連個囫圇覺都睡不成,瞧這臉色,趁天未亮,抓緊睡一會子,天一亮指不定又有什麼事等著爺呢,可別弄得像怡親王似的。”
允祥積勞成疾,允禮何嚐不是日理萬機,他嗯了聲,便往自己的臥房走。
劉景泰為他提了盞瓜皮燈照亮,想起今日一重要事,道:“爺,那個張仰天查清楚了,果真是成晉的人。”
意料之中的,允禮還是挑了下眉毛:“說下去。”
劉景泰道:“是,張仰天是後來投到正一派天師張錫麟門下的,憑一張三寸不爛之舌,哄得張錫麟對他非常器重,傳他道法,還打算讓他繼承自己的衣缽,前些日子皇上宣張錫麟進宮,張仰天就暗中做了手腳,使得張錫麟莫名其妙的病重,無奈才讓他代替進宮,所以奴才想,張仰天對皇上說的那些話必有目的,爺是不是將此事趕緊奏明皇上呢。”
允禮道:“不必了。”
劉景泰懵怔:“爺的意思?”
允禮不疾不徐而行,半透明的天色如薄霧彌漫,星子正在慢慢隱退,清冽的空氣如溪水,呼一口頓覺精神百倍,他一貫的語氣和緩:“你沒聽說麼,張仰天走的那晚,剛好有位叫春秀的宮女侍寢,當晚就暴斃在養心殿。”
劉景泰愕然:“奴才沒聽說呢。”
允禮繼續道:“顯然皇上已經識破張仰天的詭計,前次張仰天進宮,跟皇上說,皇上澤被天下雨露後宮,疲累,亦需要神株仙子以身滋養,又說什麼春風化雨雨化於人,暗指皇上同名字中帶有春字的女子身心交會,汲取仙機,方可長命百歲,皇上還囑咐我,今年選秀,特別留意名中帶有春字的,可見皇上已經對張仰天起疑,所謂名字中帶有春字的女子,差不多就是他的同謀,春秀首當其衝,後來皇上又測查宮中所有帶春字的宮女,連張貴人都未能幸免,因她閨名叫春宜。”
隻為那無良道士的一個卦,便使得後宮血雨腥風,劉景泰心頭發冷雙腿綿軟,半晌方輕輕道:“皇上,英明。”
允禮仰頭長歎。
突然想起三春來,心裏喃喃自語:春,春,春……
希望不是,千萬別是。
神思恍惚,快至臥房時,劉景泰忽然發現甬路的最前端俏生生站著一個人,小聲道:“王爺您看。”
正低頭想事情的允禮看過去,驚道:“吉雅,你還未安置?”
吉雅快幾步趕至他麵前,帶著幾分嗔怪:“我才起床而已,王爺也不看看這都什麼時辰了,聽說王爺一夜未睡,事情是做不完的,忙了這樣還有那樣,總得先保重身體。”
遠處應景的傳來雞鳴之聲,允禮恍然大悟:“天都快亮了,我這就睡。”
說這就睡,也是怕吉雅纏著他。
可是吉雅果真跟著他:“王爺說過,一回來就找我的,我等了半夜,王爺為何夜不歸宿,是住在客棧了?”
言下之意,更關注三春是否也在客棧。
至房門口,允禮回身攔住她:“這是臥房,你進去不便。”
吉雅噘嘴道:“王爺還沒說呢,是不是住在客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