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宮中回到王府,已是日西斜。
允禮站在書房窗前,看那紅彤彤的日頭掛在樹梢,這一站,便是一個時辰過,日頭墜落,天黑下。
視線裏突然出現了劉景泰,見他還在窗前兀自不動,如玉山巍然,劉景泰繞過窗戶進了書房,勸道:“爺坐下吃杯茶吧。”
腳下生根的允禮終於動了動,是抬手將窗戶關上。
劉景泰曉得他為了什麼才如此煎熬,還不是已經查出,鈕鈷祿氏曾經指使應嬤嬤接觸過牙商,想鈕鈷祿氏乃王妃身份,衣食無憂,住行無虞,平時除了往寺廟進香,或是應邀做客其他王府或是官宦人家,便是深居簡出,她讓應嬤嬤接觸牙商,實在讓人匪夷所思,而允禮想的,大概與三春給人行刺有關。
牙商,是撮合貨物銷售的中間人,所謂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牙商這一行也參差不齊,某些牙商,有時為了賺錢也就不論買賣雙方是什麼人,貨物是什麼貨物,甚至為了謀利,連為人雇傭殺手的事也幹。
允禮慢慢踱回書案後頭坐下,目光停在麵前那雙交四椀菱花的槅扇上,許久才說:“叫大福晉來。”
劉景泰心裏一驚,明白他想作何,小聲勸道:“李三春隻是咱們府上教拳師傅的家眷。”
言下之意,鈕鈷祿氏真的對三春做了什麼,也不足為怪,鈕鈷祿氏乃堂堂的十七福晉,李三春隻是個草民,劉景泰這樣說是提醒允禮,別為個外人而傷了夫妻情分。
允禮聽言,瞟了一眼。
劉景泰也知道他對三春是怎樣的感覺,忙解釋:“奴才不想鬧到宮裏都知道,反對那李三春不好。”
允禮冷冷道:“我讓你叫大福晉來,怎麼,我連你都指使不動了?”
劉景泰悚然一驚,慌忙垂頭:“奴才這就去請大福晉。”
出門口,喊過一個小丫頭,往鈕鈷祿氏房中去了。
聽說允禮叫自己,鈕鈷祿氏也隱隱有些不安,問那小丫頭:“王爺可說什麼事?”
小丫頭道:“奴婢不知,是大總管叫奴婢來請大福晉的。”
鈕鈷祿氏揮揮手:“行了,告訴王爺,我馬上就過去。”
小丫頭施禮退出。
鈕鈷祿氏看向應嬤嬤,一臉凝重。
應嬤嬤倒是笑眯眯的:“福晉不必驚慌,即使真為了什麼事,民間有言,夫妻兩個,炕頭打架炕尾和,王爺問什麼福晉說什麼,在理的事,福晉怕什麼呢。”
這樣一番安慰,也算鼓勵,鈕鈷祿氏便有了底氣,喊含羞為她重新勻麵,又用笢子蘸了些桂花油規整了下鬢邊,還換了身看上去相對莊重的衣裳,這才帶著應嬤嬤、含羞還有一幹丫頭婆子,往允禮的書房而來。
到了地兒,門前等候的劉景泰過來施禮:“奴才給大福晉請安。”
鈕鈷祿氏見他等在門口而不進去服侍允禮,便知他大概有話說,就微微一笑:“大總管勞累了一天,這會子還沒歇著呢。”
劉景泰謝恩:“勞大福晉記掛,奴才不累。”
鈕鈷祿氏看看書房的門:“大總管怎麼不進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