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暮春時節,已漸現暑意,今年的天氣有些奇怪,說熱就熱,讓人猝不及防。
為了還回銀票,三春頭晌至後晌,已經在允禮極有可能出現之地逡巡了許久,熱得鬢邊的頭發濕噠噠的貼在麵頰,癢癢的,抬手蹭了下,開口歎了聲。
最後沒等來允禮,卻發現另外一個熟悉的身影,那就是裕仁當少東家徐錦盛。
見徐錦盛那次,他隻從高高的櫃台上探出半個身子,幸好三春對人有過目不忘之能,才認出他,見其身量中等,這天氣仍舊是長衫馬褂瓜皮帽千層底的布鞋,一絲不苟的裝扮,顯而易見,此人平時行事風格亦是一絲不苟,亦或者該說,謹慎有餘。
繼而想起小福和卿玉樓的談話,既然卿玉樓是為徐錦盛賣命,憶及當初卿玉樓喬裝騙自己銀子的事,可見那次卿玉樓亦是受了徐錦盛的指使,想自己同徐錦盛秋毫無犯,他讓卿玉樓騙走自己的銀子,致使當銀不足,自己差點成為死當,那麼他徐錦盛懷著的是什麼目的呢?
短時間想不明白,怕給對方發現,忙將身子往旁馬匹車輛的後頭藏了。
此地是聚仙樓門口,徐錦盛也並不是一個,而是陪著個錦衣華服之人,見他對那人極盡的恭敬,甚至有些畏懼,三春猜測,這位,會不會是允禮那個十三哥允祥?
那人不住的咳嗽,由幾個侍從攙著進了酒樓。
三春想著自己要不要再次偷窺偷聽,正躊躇,又發現另外一個熟悉的身影,那就是卿玉樓,不用問,定是來找徐錦盛的。
假如方才那華服之人真是怡親王,他身邊必有侍衛扈從,明麵上看著隻幾個小廝模樣的人隨侍,指不定哪裏藏著他的影衛呢,所以不宜輕舉妄動。
如此想,三春覺著自己不便在此勾留,連忙離開回了家裏。
銀票沒有還回去,不知李忠回來會不會再追問,自己心底無私,他想怎樣就怎樣吧。
倒是她擔心多餘了,李忠一連幾天回來都沒來跨院,顯然是還在生三春的氣,回家後飯也糊弄,之後就是倒頭便睡。
其實他哪裏睡得安生,老娘的話猶在耳畔,他不是擔心三春會同允禮私下相好,而是因為有允禮那麼個參照,怕三春會嫌棄他。
自尊心加自卑心,糾纏折磨,這滋味委實不好受。
這一晚又是輾轉難眠,天蒙蒙亮起來,往井台邊汲了桶涼水嘩啦嘩啦的洗了把臉,早飯也不吃,匆匆去了果郡王府。
進門時還把門子嚇了跳:“李師傅,今兒好早。”
李忠低頭就走,敷衍一句:“是啊。”
他是搶在允禮出門前,想對允禮請辭的,遂沒有去前邊侍衛住的班房,而是往允禮的書房而來,等到了書房院,門口守著的小廝也嚇了跳:“李師傅,今兒好早,您來找王爺麼?不巧,王爺已經出去了。”
李忠腳下一滯:“王爺出去了?這麼早去哪兒了?”
小廝賠笑:“呦,這事奴才們可不敢問,李師傅若有要緊的事,去找大總管問吧,他一準知道。”
李忠想了想,道:“沒什麼要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