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夜沒成,鈕鈷祿氏和孟氏並燕五兒略坐了坐,見允禮神色倦怠,鈕鈷祿氏就道:“王爺累了早歇著,咱們不要打擾了。”
允禮禮尚往來的道了句:“福晉也早安置。”
語氣就像一筆一劃寫字,中規中矩,毫無生氣。
鈕鈷祿氏道了聲‘是’,帶著孟氏和燕五兒離開,出允禮的院子,各自住的方向不同,待分開,孟氏和燕五兒分別向她道晚安,鈕鈷祿氏瞅著二人無奈歎了聲:“能幫你們的,我都做了,以後看你們自己的造化了,孟福晉,你進王府也有些日子,同王爺卻形同路人,到底是王爺心性冷淡,還是你伺候不周呢?”
孟氏心裏一抽,忙道:“妾身無能。”
鈕鈷祿氏再看去燕五兒:“而你,是我執意替王爺娶進門的,我之前還想著,憑你的姿色,討爺的歡心輕而易舉,可是今晚我發現,我完全是看走了眼,在王爺跟前,你是規矩有餘……”
話到此戛然而止,想不起該說什麼不足,風情不足?夫妻之間這樣形容有些過。殷勤不足?畢竟燕五兒還沒同允禮遠房呢,無論敬畏還是疏離,也都是情理之中。總之就是感覺燕五兒徒有其表,一雙水眸看著勾魂攝魄,其實是個繡花枕頭,再想想那個李三春,舉手投足,也說不出哪裏好,但就是容易引起人的側目。
燕五兒見大福晉訓責自己,腦袋低垂,怯怯的,學著孟氏的話回道:“妾身無能。”
孟氏相貌平平,卻是皇帝所賜,允禮無論喜歡不喜歡,也還會禮讓三分,但燕五兒不同,出身卑賤,且是在允禮不知的情況下進門的,鈕鈷祿氏原本打算用她來取悅允禮,將允禮的心從三春身上移回來,孰料燕五兒這麼不爭氣,有些話她不方便直言,畢竟她是大福晉而燕五兒是庶福晉,說的太多反倒失了自己的身份,於是厭倦的揮揮手,示意孟氏和燕五兒不必相送了,便轉回自己房中。
依著尊卑大小,送走鈕鈷祿氏,燕五兒又向孟氏告辭,等回到自己的住處,反複琢磨鈕鈷祿氏的話,非但沒氣,嘴角還勾起一抹輕狂的笑,對自己的表現非常滿意,連大福晉都騙過了,若不是裝得規矩有餘,豈不暴露了身份。
喊婢女小青們服侍她盥洗之後又著了寢衣,輕薄得如同蟬翼的寢衣將裏麵的褻衣若隱若現,行一步翩然似飛,白日裏盤結的發髻也鬆散開,長發如瀑紛披於肩背。
打點好,小青問:“福晉這就睡嗎?”
燕五兒卻道:“將我的琴取來。”
家窮,出嫁時帶來的嫁妝唯有這張半新不舊的古琴了。
小青將她的琴取來,她抱著古琴出了房門,小青於身後問:“這時辰,福晉去哪?”
燕五兒回眸一笑:“房中悶,於廊上坐。”
小青便為她搬了個繡墩來。
燕五兒來至廊上,把古琴置放在美人靠處,自己端坐於繡墩,手指輕撥,琴音如一泓深水,瞬間溢滿庭院。
一邊彈一邊歌,信手拈來之曲,隨意口占之詞,竟是那麼的絲絲入扣,渾然若早就譜成一般。
窮人家的女兒,沒有陪嫁,房中的婢女皆為鈕鈷祿氏撥給她使喚的,也隻是一個近身小青,一個促使的小紅,心中有事不方便對這兩個人說,不是娘家人,誰知靠得住靠不住呢,隻把內心的彷徨憂患皆寄情在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