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今年冬天來的早,昨兒看那樹葉還半綠半黃呢,今兒就沙啦沙啦的落了場雪,雪粒子打在臉上生疼。
雖然隻是薄薄的一層,但這時節容易結凍,若不趕緊清掃,一旦凍在地麵走路便困難。
早起的三春裹著鬥篷站在廊上,看著荼蘼和靜香拿著掃帚畚鬥在清院子裏的雪,些微的北風,從廊子的那頭襲過來,撲在臉上冰冷,綠樹紅花不再,滿目都是蕭索。
如意在時,荼蘼沒這麼活躍,如意是個好姑娘,善良厚道,可是她不如靜香伶俐妥當,總歸如意生在小戶人家,而靜香卻是在大戶人家摸爬滾打曆練出來的。
兩個姑娘一邊掃雪一邊說笑,三春想,假如沒有報仇的事該多好,無論荼蘼還是靜香,她們在自己身邊,會永遠這樣歡悅的。
忽而想起十九姑來,那姑娘天不亮就出去了,這會子還沒回來,三春有些擔心。
正想她,即見穿著緋紅小襖的十九姑閃入視線,窈窕的身姿,豔麗的衣裳,於灰暗的天地間分外注目。
三春見她滿麵歡喜之色,心頭一顫,難道,是機會來了?
十九姑走上廊子,邊嗬氣暖手邊道:“走,房裏說。”
三春會意,轉身先行,兩個人進了房上了炕,三春脫下鬥篷丟在一旁,抓起火筷子將火盆裏的炭翻了翻,使得那火旺些,又夾出個軟綿綿的紅薯遞給十九姑:“鍋裏給你捂著餑餑呢,你先吃點這個墊墊底。”
十九姑嘿嘿一笑:“我最喜歡這個了。”
接過紅薯,燙得哎呀一聲,便將紅薯拋上拋下,然後忍著燙,急不可耐的剝開一點點皮,咬了口又燙得直吐舌頭。
三春笑道:“一個姑娘家,就不能端莊矜持些麼。”
十九姑用嘴巴噗噗的吹著紅薯,熱氣彌漫,她很是不屑:“端莊矜持何用,拳腳功夫才有用。”
三春忽然想起允祀來,想起他說的,讀書無用,刀槍才有用,這期間不單單允祀,允禮亦是來過幾回,然三春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冷淡,允禮隱隱感覺這其中有事,而允祀,極力想與三春合作,三春更是嚴詞拒絕,殺雍正,她不想假別人之手,是不想給別人利用。
也知道十九姑出去定是為了那事,遂問:“有眉目了?”
她一直在打聽雍正何時出宮,然至今雍正賴在宮中沒有出來過。
十九姑眉飛色舞道:“當然,明天那個狗皇帝去南苑賞雪。”
三春看向窗戶,雪粒子沙沙的打在窗戶紙上,這種雪不是鵝毛大雪,不會積下太多,有什麼可賞的,這樣想,就說了。
十九姑卻道:“聽說今晚有大雪。”
三春蹙額:“何以見得?”
十九姑道:“宮裏不是有欽天監嗎,人家已經算出今晚有大雪,明兒那狗皇帝才會去南苑賞雪,聽說南苑是京城賞雪的最佳處呢,娘的,最佳的地方,最佳的女人,都給那狗皇帝占了,所以海大川他們才想反。”
海大川的心思,正如允禮說的,所以三春忙提醒十九姑:“你別摻和他們的事。”
十九姑點頭:“我明白你不想和他們來往,我找他也隻是問問宮中的情形,畢竟他在宮中安插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