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雪霽天晴。
三春既起,荼蘼和靜香便服侍她洗漱更衣,荼蘼終究耐不住好奇,問:“姑娘今兒去哪兒呢?這麼早!”
三春淡淡道:“出去下。”
此話含糊,荼蘼又不好追問,隻按照她的吩咐為她穿戴齊整,然後扶著來到那座落地的古銅鏡前。
看著鏡中的自己,第一次這樣精心打扮,當然,所謂的精心隻限在工於心計,而不是打扮的多妖嬈綺麗,半新不舊的墨綠色暗花小襖,半新不舊的淡青色百褶長裙,裙腳下時隱時現的半新不舊的繡鞋,頭上隻一支碧玉簪斜插在發髻旁還算亮眼。
這一身打扮看著非常內斂,其實是用盡了心機,簇新豔麗的衣裳不符合舒婉柔家遭變故的身世,太破又不得體,而故意穿暗色,是三春對自己雪膚凝脂有信心,更給人一種安靜穩重端莊嫻雅的感覺。
麵上也不施粉,卻把衣裳熏了茉莉香,究其為何要熏這種香,是茉莉百姓家都有盆栽,屋裏暖的也會在冬日盛開,人久處於栽植茉莉的房中,衣裳熏染上香味在所難免,而女人身上有香,會給人一種潔淨之感。
穿戴完,荼蘼去取她的鬥篷,三春卻道:“不穿了。”
荼蘼訝然:“雖然雪停了,也還是冷的煞。”
三春的意思,穿得太隆重,便失去了蒙難之家女兒的楚楚可憐,隻是沒等她斟酌如何說,一旁的靜香道:“小姐今天就要進宮麼?”
真是個伶俐鬼,三春點了下頭。
荼蘼立即瞪大了眼睛:“今、今天!”
三春側頭看她一笑:“你若怕,就不必隨我去。”
荼蘼使勁搖頭:“奴婢不是怕,是姑娘之前沒說,有點意外。”
十九姑那裏也穿戴齊整了,一聲打扮樸素利落,符合她跑江湖的身份,她道:“不說,是因為怕說了你們兩個昨晚睡不安生。”
靜香突然跪了下去,對三春鄭重的磕頭。
三春不解,伸手扶她:“你這是作何?”
靜香跪著不肯起,道:“奴婢不管小姐所做的究竟是什麼事,隻要能給我家小姐報仇,能救我家老爺和舒家人性命,小姐就是奴婢的恩人。”
三春清淺一笑:“我也利用了你家小姐,還有你。”
靜香道:“奴婢心甘情願,莫說利用,即使叫奴婢去死,奴婢也在所不辭。”
三春欣賞的點點頭:“好個忠仆,有你這樣的話,舒小姐在天之靈可以安息了。”
十九姑看了眼漏壺,催促:“咱們快走吧,別錯過時辰。”
三春嗯了聲。
荼蘼撫著心口:“我這心嘭嘭的,但不是怕,是莫名的歡喜,長這麼大,還從來沒做過這麼厲害的事呢,死也值了。”
十九姑那裏附和著:“你說的對,人生一世,能做件大事,死也值了。”
剛想拔步的三春皺眉環視三人,斥責道:“個個都說死啊死的,聽著太不吉利。”
荼蘼立即捂住嘴巴,十九姑吐了下頭扮個鬼臉,靜香低頭沉默。
三春臉色肅然:“我們不單單要成功,還要好好活著,做完這件事,我們就離開京城,走的遠遠的,哪怕深山老林,隻圖逍遙自在。”
三人連聲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