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們不禁問:“姐姐去作何?”
風荷將手胡亂一指:“買點……”
故意做了省略,腳步匆匆的直奔那家醫館,至門口,也沒進去,偷偷伸長脖子往裏麵看,見方才抱著幼兒的女子正同坐堂先生交談,語氣有些焦慮:“先生,您給看看,這孩子不肯吃飯呢。”
那老先生按住幼兒的手腕,號脈之後,又詢問了其他,然後說是小毛病,幾副藥即可痊愈,那女子終於放心狀,長出口氣,躬身道了聲謝謝,眼角餘光感覺到門口有人,一回頭,嚇得風荷扭身就走。
回到街上,同丫頭們繼續閑逛,心裏始終放不下醫館中那個女子。
待回到館驛,更是神思恍惚一下午。
至傍晚,允禮從水師營回來,風荷服侍允禮用過晚膳,又給他端了茶上來,放下茶杯在允禮身側的小幾上,幾欲開口,可有顧慮,所以便欲言又止。
允禮端起茶杯呷了口,也不看她,淡淡的語氣:“你有事?”
風荷不想給主子看穿了心思,小心翼翼道:“回王爺,奴婢今日看見一個人,像是李姑娘。”
李三春這個名字,於允禮也沒有陌生,就像一個故人,分別太久,難免疏離,他心中的三春已經成了靈兒,所以先是微微一怔,轉而明白過來,猛地看向風荷:“你在哪裏看見她的?”
問著話呢,人已經忍不住站起,隨時準備拔腿而出的架勢。
風荷道:“在街上,今日檀兒她們說想買些日常所需,我就帶她們……”
允禮打斷多餘的解釋:“隻需告訴我你在哪裏看見她的?”
風荷垂頭:“是,奴婢是在一家醫館看見李姑娘的,那醫館像是叫馮氏……”
不待說完整,允禮已經衝出門去,外麵天已經黑下,他都來不及喊景瑞備馬,奔至街上,攔下一路人詢問馮氏醫館所在何處,然後就撲了過去。
等到了馮氏醫館,見醫館已經下了門板,已經打烊,允禮仍舊上前拍門,拍了有一陣子,方有人在裏麵忐忑的問:“誰?”
允禮道:“看病的。”
裏麵的人似乎在斟酌,半晌方將門打開,見允禮衣飾華貴氣度尊貴,負手在後昂然挺立,哪裏有半點病意,開門的夥計感覺出此人另有目的,陪著笑臉:“這位爺,看病明天來吧,小店已經打烊。”
允禮眼睛瞄向裏麵,空蕩蕩的沒什麼人,他道:“明天恐病加重。”
夥計為難的樣子:“我家坐堂先生住在三十裏外呢,這時辰也不好去驚動他老人家,爺不妨去別家醫館,我們這條街就另有一家。”
說著將手一指。
允禮也不看,道:“其實,我是來找個人。”
夥計心說,一看你就不是來看病的,便問:“爺來找什麼人?”
允禮琢磨該如何描繪三春,想想道:“一個年輕的姑娘,不到二十的年紀,大概這麼高。”
夥計笑了:“我家隻有個少爺,沒有小姐。”
允禮解釋:“或許是來你這裏看病的。”
夥計搖頭:“來我這裏看病的很多,咱們又不好問病人姓甚名誰,所以幫不到爺。”
允禮遲疑後,畫龍點睛道:“她很美。”
夥計已經準備關門了:“抱歉,沒名沒姓的,即使有名有姓,我們隻管看病賣藥,其他的一概不知,您慢走。”
門哐當關上,允禮黯然立在門前,站了有一會子方慢慢轉身走了。
回到館驛,這才詳細的問風荷當時看到三春的情形。
風荷心裏暗想,自家王爺從來不莽撞行事,今兒可真是稀奇,也知道允禮對三春的心思,於是細細講述了看到三春的事。
聽聞三春懷中還抱著個幼兒,允禮心口咚的給什麼撞了下,眸色越來越暗,仿佛一口古井,滿懷心事都沉溺其中了,三春已經嫁人,她已經嫁人,已經嫁人,嫁人……
之後的這一晚,允禮是瞪著眼直到天明的,本以為自己會為此痛徹心肝,會大醉一場,可是酒擺上了,卻連沾唇的心思都沒有,卻連舉杯的力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