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巧用離間斷癡腸(二)(1 / 3)

語鴦宮中花木眾多,地下溫泉湧動,四季如春,如今天已深秋,城中的蚊蟲便都往這裏躲。為了治理蚊蟲的侵害,每晚熄燈之前各宮都要在院中焚燒除蟲的香料。師鳳閣花草繁盛,更是要裏外熏個遍,林月沅受不了這濃重嗆人的氣味,躲開香氣嗆人的師鳳閣,獨自往連心橋上散步。

湖邊草青,水上無風,湖中天上兩輪素月相約共舞,天邊的月亮分出一縷銀色光輝沉浸湖水裏,照亮了湖麵,使得寬闊的湖麵猶如一麵銀鏡,又如萬畝玉田。天上的實物和水中的幻影共同組成了一個澄澈的琉璃世界。

林月沅信步登上連心橋,站在橋上欣賞湖水,偶然驚奇的發現月光下一隻蝴蝶輕展羽翅,竟閃動著瑩藍色的光芒。

靜謐的夜空中突然響起了腳步聲和女子的哭泣聲。

它朝發聲處望了望,發現橋的那頭一個哭泣的女子正在橋上奔跑,女子跑到橋中心,停了下來,麵對著湖水,呆呆地向橋邊靠近。

“唉”她歎氣地自言自語道:“今天才剛治了一個要撞牆的,又來了一個要跳河的,看來這宮裏的日子可真是生不如死啊。”

她催動輕功,提氣躍到女子的身後,攥著她的胳膊無奈叫道:“別跳。”那女子被她拉得扭過身來,一雙哭紅的眼睛呆滯地望著她。

“你不是那個欠兒嗎?”她驚聲叫道,“你又有什麼事想不開要跳河啊?”

欠兒機械似的晃了晃腦袋,抽泣了一聲道:“不是,我隻是……隻是心裏難受。”

林月沅長籲一口氣,放開她的胳膊,嬉笑道:“哦,心裏難受說出來就好了,正好我沒事,跟姐姐好好說說。你是不是想家了?”

欠兒搖頭“不是。”

“是不是缺脂粉錢了?”林月沅接著笑問道。

欠兒又做了同樣的動作。

林月沅忽然滑稽地睜圓眼睛,促狹拉長音笑道:“哦,我知道了你定是有了心上人!”

“哎呀!”心情跌到穀底的欠兒原想找個地方平靜一下,結果又被沒正經的林月沅一通取笑。她又羞又惱,跺了腳轉身就要走。

林月沅捂嘴哧地一笑,忙攔住她笑嘻嘻地賠禮道:“唉,別生氣嘛。我這不是跟你開玩笑,逗你開心嘛。好好,我不說了,我聽你說。”

她連哄帶安慰,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止住欠兒的淚水。欠兒斷斷續續地講述了剛才遭遇。她撐著橋上的欄杆坐在上麵,難得沒插一次嘴,隻是若有所思地盯著她,靜靜地聽她訴說。

等她說完,林月沅思考暫停眼珠一轉,問了一個關鍵問題:“這個精兒是什麼來頭,她跟那個錢姑姑可有什麼關係嗎?”

欠兒眼睛一亮,露出讚許的神色:“姑娘是個明白人。錢姑姑原是顧貴妃身邊的人。至於那個精兒聽說是錢姑姑一個姑表親的外甥女,反正是沾親帶故的。”

林月沅點頭哼道:“怪道她倆如此猖狂。”

她從橋欄杆上跳下來,拍拍她的肩膀,如將軍般霸氣地揮手道:“你不用擔心,我已經修理過錢姑姑了。你家主子沒本事連帶著你們也受人欺淩,不過,我來了。從今以後這裏我說了算,她們若敢齜牙,我就敢把她們的牙拔出來。”

欠兒驚懼道:“姑娘對錢姑姑動手了?你可闖大禍了。”

林月沅不服地哼道:“那有什麼。打她一頓算輕的。”

欠兒警告她道:“我知道姑娘您功夫了得,也知道姑娘您是個嫉惡若仇的人。可是像您這般正直的人怎會曉得宮裏那些鬼蜮伎倆的厲害,真是防不勝防。您今日得罪了錢姑姑隻怕她來日會使小人手段加害您的。”

她見林月沅不信,又靠近她悄聲道:“姑娘,我可不是危言聳聽。你看別家的公主那個不是穿金戴銀、插翠鑲珠,連手下的人都錦衣華服的。我們就不提了,光瞧咱家公主,穿的寒寒酸酸,屋裏連件像樣的擺設都沒有。雖說公主在宮中不受寵,可給的月錢也不少,還不是讓錢姑姑聯合著精兒給克扣了去。她們兩個掌管著水榭的賬房和廚房還不滿足,想著法子又偷又騙把公主的好東西往自個房裏搬。她們做的這些事兒又有哪一件落到貴妃娘娘的耳中,水榭裏也沒人敢站出來替公主說一句公道話。”

若是沒有早前欠兒冒著生命危險為她的主子的一時激憤跑去救人,林月沅可能會懷疑她的用意和她話裏的真假。老天大約對她特別偏愛,讓魯莽衝動的她對辨別是非忠奸有一種天生的敏銳直覺。她賭欠兒有一顆良善之心。

欠兒複又歎道:“公主是個好人,隻是太軟弱了些,我跟著別的主子時沒少挨打,可自從進了水榭,公主沒動過我一個手指頭兒。我雖是個低下奴婢,可也是有良心的。”

她用袖子抹抹臉上風幹了的淚水,別過頭對著被蕩起的微波衝擊的破碎的湖中倒映細聲軟氣道:“可恨我沒得要緊的證據,不然早告了。舍不得,我不要這個命,去求貴妃娘娘查一查。”

這句話更堅定了林月沅的判斷,她鬥誌昂揚地自信笑道:“這倒不必,我既然在這兒,就沒有不管的道理。你且回去,替我盯著她們,有情況及時向我彙報。我來想辦法治她們。”

明朗的月空隨著二人交談深入而逐漸變暗,兩人在橋上達成默契,相約以後每天晚上都在橋上會麵。等兩人離去後,月亮已經被滿天的烏雲驅趕到天際舞台的幕後,湖上的水霧再次騰起,不斷向四周擴散和彌漫,混沌的天空與渾濁的霧氣在水麵相接。恬適和寧靜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暴雨來臨前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