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明月登覽總關情(一)(1 / 3)

又是一輪春暮殘紅落,凝在夜間的晚風中花香略帶些初夏的溫熱,撲在人的身上。厚重的棉衫已經卸下,輕薄的春衫也很快要變成豔麗的夏裝,積累了一個季節的春季的嬌羞終將會在奔放的夏季得到完全的釋放,四周湧動的令人舒適的溫暖空氣,還有那在醞釀中的花海葉浪,即將把春暖花開推向一個更加絢爛的高潮。

李璨總是以護衛皇宮林苑安全為借口,盡量避開宮中那些可有可無的國宴家宴,雖說應酬是仕途經濟的必經之路,但對一個從來不曾在外人麵前表露自己政治野心的人來說,委婉地表示拒絕,也沒人會太過責備。畢竟強迫一個清高自傲的人參加那種喧嘩哄鬧的場合隻會令周遭的人深感煩惱,因為他們可能會偶爾冒出一些冷場的言語和行為,而難以融入周遭環境的憤懣和壓抑又會經常令他們在酒後口不擇言。因而與人保持適當的距離,反倒使他們能夠保持一定的神秘威嚴。

在這一點上,他與顧朝瑉可謂是完全相反的兩人,他對宴會玩樂的態度幾乎是放縱自己到隨心所欲的地步,隻要有處觸動他厭煩的神經,他便會消失不見。因此外界總會對他有種難以琢磨的畏懼。

原本今晚顧貴妃在宮中舉行了一個小小的家宴,慶祝顧氏和林氏即將結成的秦晉之好。李曇自然在出席之列,他卻對此沒有興趣,推脫掉了好友善意的邀請,早早地巡視了一下自己負責的幾處林苑重地,便獨自一人在花園裏閑逛。

走到一處廊簷下,他忽然聽到有東西滾過瓦片的聲音,當他意識到那可能是個瓷瓶時,那東西已經在五步以外的前方碎了一地,一股濃鬱的酒香竄入鼻中,不用俯身去查看便猜到那是個酒壺。於是他仰頭側耳傾聽,頭頂的屋簷上果然有悉悉索索的聲音。

他本能以為是刺客,將衣擺往腰間一塞,提氣一躍,雙腳輕踏廊柱,翻身上了房頂。他穩住身子,盡量減輕聲音,為保不被對方發現,躬身四眺。不遠處屋簷上,有一抹金紅的亮色在晃動,他借著園中的燈火,看出那是一個人的背影。而後一聲響亮的酒嗝在空中響起,那人一揚手,一道白光向後一拋,朝他藏身的方向快速飛來。

李璨大驚,沒想到那人竟有如此好的耳力和身手,如此不動聲色地甩來一個暗器,高手當前,他也動了比試的心思,居然徒手去接,那暗器飛的雖急卻沒什麼勁力,他輕輕伸手一欄,那冰涼圓滑的暗器便乖乖地進了他的手掌,完全沒有接暗器的驚險,仿佛是兩人拋接東西的遊戲。他心中納罕,將手中暗器湊到眼前一瞧,啞然失笑,這哪裏是暗器分明是個白瓷酒杯嘛。

沒聽到酒杯落地聲,微有些醉意的前方人還是覺察到了異常,她猛地起身回首喝道:“誰在後麵?”

李璨無奈仰頭,對夜空僅有的幾顆裏眨著頑皮眼睛的星星翻了個對方看不見的白眼,無聲地苦笑了一下。

林月沅暈暈乎乎地跑過來,踏地屋簷瓦片嘩嘩作響。為了防止她把屋頂踩塌,他微攢眉,躍到她身邊。他突然移動,她眼前一晃,差點跌倒,他急忙伸手拉她原地坐下。

她又到打了個酒嗝,李璨厭煩地鬆開她的手,往後挪了挪。她卻笑嘻嘻地非要往前湊,一歪腦袋扒在他的肩膀上,像隻豬似得拱來拱去道:“呀,是你啊,討厭鬼。哎,我發現你真的有喜歡偷聽的癖好啊。”

李璨惱怒地抖了下肩膀,甩開她的手,看她一副微醺的纏皮猴的樣子,忍不住譏諷道:“大晚上在屋頂上喝酒,虧你還粗懂些醫術,也不怕被夜風一激,明天一早眼歪口斜不能見人。”

林月沅英眉一挑,瞪大圓眼,正兒八經道:“要真是眼歪口斜還好了呢,最好醜的人見人煩,省的老爺子也想像我哥哥那樣隨便給我按個婆家嫁了。”

李璨被她那滑稽的言語和樣子逗樂了,但仍忍住嘴角的笑意,繃著一張冷臉道:“哦。怪道家宴沒結束,你就跑到這兒來借酒消愁了。不過說實話,如果你不是生在林家,還真是很難能嫁出去啊。”

他本已打算好與她好好唇槍舌劍一番,誰知她竟笑顏如花,一拍他的肩膀哈哈道:“謝你誇獎,本姑娘這輩子的一大心願就是瀟瀟灑灑的做一輩子老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