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被冰針輕輕地刺了一下,楚雲汐抬手看時,一一顆細細的冰粒在她手背上迅速的消融。今日適逢月圓,清輝遍地,她鋪開掌心發覺有細細粒粒的像白沙一般的雪粒正洋洋灑灑地飄在空中。它們下落的速度極慢,好似靜止懸浮在她身體的周圍,她極喜歡雪,雪之空靈、靜美、純淨、潔白都是她最愛的品質。月光清寒映照著靜冷的白雪,天地蕭瑟,寂寥無聲。
楚雲汐奔跑著追趕,腹中燒酒翻騰,灼地她五髒俱熱,難受無比。不一會兒,她就看到扶著牆壁的施佳珩佝著背,走的極為艱難緩慢。她快跑了幾步追了上去,施佳珩突然扶著牆壁慢慢地滑落,反身靠在牆上坐在地上。
他的眼睛微眯著,醉的有些神誌不清,口中夢囈似得說著幾句不清不楚的醉話,雙頰的兩團酡紅像浮在雲團上的紅色霞光。額頭上布滿了密密麻麻地汗珠。
她蹲了下來,從懷裏掏出一張幹淨的手帕替他擦去額間汗水。他在醉酒頭腦不清的情況下,依然從她輕柔地動作中分辨出了她的身份。他的眼睛忽地睜開,盯著她清楚地叫了一聲:“雲汐。”
楚雲汐怔了一下,低聲應了一聲,繼續給他擦汗。他猛然抬手捉住了她的手,輕輕地放下。她不明白他動作的意思,愣愣地看著他。他的雙手從她的手腕慢慢爬上她的肩膀,正當她以為他想擁她入懷而準備格開他的雙手時,他猛地發力壓住她的雙肩,而後用力向胸前一帶,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時,一件一件意想不到事情發生了!
他的雙唇居然貼到了她的嘴唇上!
她一下子就傻掉了,有一瞬間腦子像受了撞擊似得失去了意識。等到她聽見他輕輕蠕動的嘴唇裏穿出低聲的呢喃,“雲汐,我喜歡你啊,我是真的喜歡你”時,驚懼、憤怒、羞恥一霎那全湧上心頭。她感到自己的臉頰被心頭傳來的熱流撐地快要爆炸了。
她窮盡畢生的力氣將他推開,他的背重重地撞到後麵的牆壁上,發出高聲的悶響,劇烈的撞擊引起他不停的咳嗽,氣息在他胸肺中胡亂的衝撞,偶爾讓他感到窒息。他的眼中泛起了星星淚光,不知是因為氣息嗆酸了鼻尖還是傷情觸痛了心房。
楚雲汐高高抬起的手就這麼懸在他的臉頰旁,揮不下去了。
羞憤之下,她經不住捂嘴痛苦,站起身來狂奔而走。
她惱怒地恨不得當場跟他割袍斷義,但跑出老遠之後,還是咬牙跺腳轉個方向朝施府奔去,她抹掉了自己臉上的淚水,把頭發整好,戴上風帽,說話時捂著嘴裝作受了風寒咳嗽的樣子,她告訴耿功施佳珩的大概位置,說他喝醉了,請他趕緊去接他回家。還沒等耿功道聲謝字,她便飛快地走了。
白驁所傳授的輕功冠絕無雙,她每次翻牆入戶都能成功地避開所有守衛的耳目,從未失手。
她像一個白色的幽靈飄進院子,此時雪已經下的很大了,沾在她的帽子和披風上像一層厚厚的絨毛。回到自己的屋子她再也無法掩飾自己的憤怒,她雙腳將地板踩得踢踏作響,房門被她大力推開,發出很大的聲響。一直未曾熄燈,等待她的綠妍吃了一驚,出門叫她,她也不理,又反身重重地把門反鎖,也不點燈,趴在黑暗裏出聲痛哭。
綠妍被嚇壞了,在門外不停地敲門叫門,裏麵隻是斷斷續續傳來哭聲。已經睡下的碧音也被驚醒了,披著衣服,掌燈出來忙問出了什麼事。
綠妍急的在門口團團亂轉,她又去上前敲門詢問,裏麵仍舊隻是哭泣不止,並不理睬。她無奈的衝綠妍搖頭,也是一籌莫展。綠妍催促她回去休息,她就搬了把椅子坐在門口守著。
碧音回屋去沒了睡意,就坐在屋裏發呆。夜已過半,院外響起更鼓聲,她執燈出門查看,見綠妍靠著房門坐在廊簷下,身上披著一個薄被,瑟縮著睡了,心中的怨懟被這澄淨的雪夜衝淡了幾分,有那麼片刻的時光,她覺得自己不在抱怨和怨恨了。
坐在她對麵的綠妍也並非是麵目可憎,橫刀奪愛的小人,她一直在守護和保護自己身邊所有的親人,包括自己,自己生病,痛苦哀嚎的時候,她和主子也曾這樣徹夜守在自己床頭,眉尖心頭都是抹不去的擔憂和焦慮。她默默地回想起以前她們幾個互相扶持,患難與共的生活,有溫暖的感覺在心頭升起。
她回房去抱了一床厚棉被輕輕的蓋在綠妍身上。回身的時候,綠妍醒了,揉揉了眼睛,看到了她的背影和身上的棉被,禁不住輕身喚了她的名字,她頓了一下,沒有回頭,依舊默不作聲,進了房間把門關上。綠妍微笑了一下,把身上的被子又裹緊了些。
守在屋外的綠妍可以通過屋內細微的聲響判斷出楚雲汐昨夜怕是哭了一個多時辰,怕是整夜都沒有睡。一大早碧音便親自跑去廚房忙活,兩人端著噴香誘人的早飯在門外挖空心思,軟語溫言勸了半個時辰,裏麵的人就像失聰了似得,死活不應聲也不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