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讓翠雲去打探消息,翠雲回來時候說:“下人們口風緊,都不敢談論,隻聽說那方人家姓方,是夫人的遠方表親,此時住在府裏的西廂房。”
夫人既是楊佩如,原是李進彥的小妾,在李輕言娘死後她生下五弟,李進彥得了這一子,立刻把她扶了正。
暗想,離二十九日還有十二天,就算要離開我也不用急。於是,叫翠雲去稟楊佩如讓我上法雲寺上香。
楊佩如答應了,而且主動提出要用小橋抬著我去,還派了兩個孔武有力的下人跟著。想必是怕我跑了吧,我輕笑,這次我要堂堂正正的從尚書府離開。
法雲寺,香火鼎盛,人流如水,來去是緣,是孽,是牽絆。
跪求,求天山龍舌樹早點開花、結果,這樣我便能化去身上的餘毒,屆時,斑點消失,或許我還能講話。
跪求,求賜我一段良緣,不介意我貌醜是個啞巴,不介意我身後那一群看不起我的親人,他會一生愛我一人,隻娶我一人,我能跟他白頭偕老,山水田園,相依相伴。
跪求,求碧姨、翠雲一生平安,無痛無災。
跪求,求菩薩成全我做一世平凡人。
求簽,拿起簽紙一看,上頭寫道:“有緣無緣且看去,一朝他日是輝煌。迷途知返故人奏,無心生心方始休。”
我一驚,沒有去解簽。
聽說法雲寺邊上有一番不錯的景色,但身邊跟著這麼些個人讓我很不舒服。我讓翠雲給他們每人一塊銀子,他們在詫異的神色中收了起來,然後守在住唯一的出口。
我慢悠悠的走著,這裏的空氣很清新,可惜我覺得自己已經心如止水,不喜不悲,似乎一切都與記無關。毒素在體內拖得越久,我越加的憂鬱,所有的一切我還是沒有全看淡。一味的走著,翠雲在旁邊不緊不慢的跟著,不時的用手指著,引著我抬頭去看。
可隔著紗,我感覺看不太清楚。
這紗笠帶著始終煩人,它已經重如泰山,壓得我喘不過起來。一掀,抬頭,竟然看到熟人。
小十三?我一愣神,張口去叫,卻忘了我早已失語,而他早已認不出我來了。
小十三,初見時他是吸著兩根鼻涕的瘦小小乞丐,而今他穿著月白色錦緞袍子,滿袖風采,長成了今日步伐穩健的俊秀少年,我還是能一眼認出他。可惜如今我毀容失音,哪有當年的風情。
我朝著他走出來的地方看去,是點往生燈的地方。
我走了進去。嗬嗬,東方人微的名頭竟然放滿了整整一排架子。
也罷,東方人微你就安心吧!
往生燈長亮,小十三他們到底還是在心底記著,可悲的是即使當麵他們也認不出東方人微來。
暗暗嘲諷了兩句,東方人微已死,可我李輕言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