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的時候,蘇藜已是滿手滿臉的泥汙,她蹲在在池塘邊上粗略地清洗著,君知遠從身後又一把泥給她和在了臉上。
本來君知遠是死活不肯下水的,怎奈蘇藜背後使詐,一把將他拉了下去。
她想,自己看過他好看的模樣,明朗的笑臉,溫柔的呢喃,生氣時的冷峻……每個神態都那樣好看,讓人迷醉。
可偏偏,她沒見過他無奈的窘態。
想著她便覺得不甘心,無論他是怎樣的,好看的、難看的,她都要看過,都要記住。
於是她一步一個深坑地向塘邊走去,走到他麵前,仰頭大笑:“相公在岸邊等著,娘子這就給個捉魚去。”
然後又轉頭向後,卻不小心往後趔趄而去,他趕緊伸手要拉她。
豈料她一個反身,力道突然打得下人。
他腳步不穩便向著她的方向撲去,魚塘裏濺起一大片激蕩的水花,等他再站直身子時,她已經跑開了幾步。
“蘇藜!”他知自己上當,怒氣衝衝地要過去追她。
鞋子陷入泥裏拔不出來,他所以也光了腳,在魚塘裏踩出深深淺淺的水窪。
蘇藜本就是鄉下丫頭,自來野慣了,而君知遠是富家公子,哪裏下過魚塘。蘇藜就像一隻小泥鰍,東躲西閃,眼看要追上了,她立馬彎腰下去澆起大片的水花,直向他撲去。
他急著躲開,便又讓她鑽了空子。
兩人在這邊玩得不亦樂乎,那邊林伯倒是著急了,“小姑奶奶,你們給我遠點兒玩兒行嗎?再這麼玩下去,捉不到魚你趙姨又要罵我了。”
“不怪我,他要打我,我隻能躲了!”蘇藜言之鑿鑿。
“蘇藜,你這麼惡人先告狀真的有意思嗎?”君知遠白眼。
“當然有意思。”蘇藜得意,然後又偏過頭去吐吐舌頭。
“好了好了,你們先上岸去。”林伯不跟他們多話,對著蘇藜道,“你這丫頭,自己下來瞎胡鬧還連累君少爺,快把君少爺扶上去啊!”
“哪裏是我……”
“還不過來扶你相公?”蘇藜還沒辯駁出口,君知遠就一副大少爺的模樣向她伸出了手。
“快去快去,扶君少爺回去洗個澡,再換個衣服。”林伯生怕他們再擾了自己的魚,根本不給蘇藜說話的機會。
蘇藜氣急:“要上自己上,我還自顧不暇呢!”
說罷,轉頭自顧自上了岸。
可君知遠的報複也來得快,她剛清洗幹淨自己的臉,他滿手的汙泥又給她撓了上來。
“君知遠!”她大叫。
“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不以為意,然後也蹲下身清洗起來。
蘇藜微微側頭,眼角的餘光掃過他的臉。她想,這個男人本來是有潔癖的。
是啊,他本來是有潔癖的,但她總能讓他出點狀況。似乎,他也從來都沒有怪過她。她把房間弄得亂七八糟,他也隻是讓人收拾了。她不洗澡就躺上床,他也隻是將她拉起來……現在她又故意把他拉下魚塘,可他竟然還在這裏,用這些魚塘裏的水洗臉。
原來有的東西真的是可以改變的,就算是深到骨子裏,也能在冥冥中被潛移默化。
她的心不禁又緊了緊,那他們的愛呢?他們之間的這一切會不會也隨著時間被淡忘了呢?
蘇藜向他的方向移過去,再移過去,他似乎有所察覺,警惕地抬起頭來:“別再跟我耍花招。”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蘇藜瞥過他,“我是那種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