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悲天命而憫人窮,此君子之所憂(1 / 1)

原文

六弟自怨數奇,餘亦深以為然;然屈於小試,輒發牢騷,吾竊笑其誌之小而所憂之不大也。君子之立誌也,有民胞物與之量,有內聖外王之業,而後不忝於父母之所生,不愧為天地之完人。故其為憂也,以不如舜不如周公為憂也,以德不修學不講為憂也。是故頑民梗化則憂之。蠻夷猾夏則憂之,小人在位,賢人否閉則憂之,匹夫匹婦不被己澤憂之。所謂悲天命而憫人窮,此君子之所憂也。若夫一體之屈伸,一家之饑飽,世俗之榮斥得失,貴賤毀譽,君子固不暇憂及此也。六弟屈於小試,自稱數奇,餘窮笑其所憂之不大也。

——“清”曾國藩家書

白話

六弟埋怨自己的命運不佳,我也深以為然。但隻是小試失利,就發牢騷,我暗笑他誌向小所以心中憂慮的不大。君子立誌,有為民眾請命的器量,有內修聖人的德行,外建王者稱霸天下的雄功,然後才不負父母生育自己,不愧為天地間的一個完全的人。所以他所憂慮的,是因自己不如舜皇帝,不如周公而憂慮,以德行沒有修整、學問沒有大成而憂慮。所以,頑固的刁民難以感化,則憂;野蠻的夷、狡滑的夏不能征服,則憂;小人在位,賢人遠循,則憂;匹夫匹婦沒有得到自己的恩澤,則憂。這就是通常所兌的悲天命而憐憫百姓窮苦,這是君子的憂慮。如果是一個人的委屈和伸張,一家人的饑和飽,世俗所說的榮與辱,得與失,貴賤毀譽,君子沒有功夫為這些憂慮呢。六弟於一次小試失敗,就說命數不好,我暗笑他所憂的東西大小了。

家訓史話

韓愈字退之,說起這名和字,有一段佳話。 韓愈父母早亡,從小就由哥嫂撫養。到了入學的年齡,嫂嫂鄭氏想給弟弟起個學名。左挑一個字嫌不好,右揀一個字嫌太俗,挑來揀 去,過了半個時辰,還沒有給弟弟選定一個合意的學名。韓愈站在一旁觀看,見嫂嫂為他起 名作難,便問緣由,鄭氏道:你大哥名會,二弟名介,會、介都是人字作頭,象征他們都要做人群之首,會乃聚集,介乃耿直,其含義都很不錯,三弟的學名,也須找個人字作頭,含義更要講究的才好。韓愈聽後,立即說到:“嫂嫂,你不必在翻字書了,這人字作頭的‘愈’字最佳了,我就叫韓愈好了。”鄭氏問弟弟道:“愈字有何佳意?”韓愈道“愈,超越也。我長大以 後,一定要做一番大事,前超古人,後無來者,決不當平庸之輩。”嫂嫂聽後,拍手叫絕。

韓愈自幼聰慧,飽讀經書,從三歲起就開始識文,每日可記數千言,不到七歲,就讀完了諸子之著。他早早就抱定了遠大誌向,這個“愈”字,正是他少年胸懷表露。他長到十九歲時,已恰逢皇科開選,韓愈自持才高,以為入場便可得中,從未把同伴擱在眼裏。結果別人考中了,他卻名落孫山。

後來,他在京中一連住了幾年,連續考了四次,最後才算中了第十三名。之後,一連經過三次殿試,也沒得到一官半職。由於銀錢早已花盡,他由京都移居洛陽去找友人求助。在洛陽,友人穿針引線,他與才貌雙全的盧氏小姐訂了婚。盧小姐的父親是河南府法曹參軍,甚有尊望,韓愈就住在他家,準備擇定吉日與盧小姐完婚。盧小姐為人坦率,一方麵敬慕韓郎的才華,一方麵又對韓郎那自傲之情有所擔憂。一次暢談中,韓愈提起這幾年在求官途中的失意之事,盧小姐和顏悅色地說道:“科場失意乃長有之事。家父對我總是誇你學識淵博,為人誠摯。我想你將來一定會有作為的,隻是這科場屢挫,必有自己的不足之處,眼下當找出這個緣由才是。”韓愈聽後,頻頻點頭。盧小姐隨即展紙揮筆,寫道:人求言實,火求心虛,欲成大器,必先退之。韓愈捧贈言,一陣沉思:自古道驕兵必敗,自已身上缺少的正是謙虛之情,這個“愈”字便是證據。於是,他立即選用盧小姐贈言中的最後兩個字:退之,作為自己的字。

古訓今鑒

曾國藩這封家書開導六弟誌向要遠大,一次小試失敗不能歸結於命運不好,為此而喪氣更顯心胸狹小。

韓愈誌向高遠,不甘平庸,三次科舉不中後尋找自己的原因,才得成功。我們今天一點點小事不順利就怨天尤人,懷疑未來,這樣倒真的會前途堪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