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娟把小林從俄羅斯招了回來,一個負責用冷藏壺從地區醫院取來了DNA生物免疫治療回輸液,一個去市醫院請護士來給紮針掛吊瓶,當一切準備就緒,針尖插入麗娜手腕的血管時,隻見麗娜奄奄一息地說:“小林、美娟,你們要好好活著,媽不行了……”美娟和小林含著眼淚誰也說不出話來,隻是一人抱著麗娜的一隻胳膊滴著眼淚點頭。然後,麗娜對計時策說:“計市長,你要有心思照顧好兩個孩子,跟了你算一輩子了,我隻想說一句話:你要好自為之吧。”計時策不知如何是好了。

麗娜話一說完,護士見滴瓶停止滴液了。麗娜已經永遠閉上了眼睛。

計時策處理麗娜的喪事,可以說是幹脆利索。傍晚病逝,連夜通知親屬,安排火葬事宜。等第二天早晨傳開消息時,一切一切已經處理完畢,計時策及其親屬已經從火葬場返回了。

這一夜,計時策算是沒合眼。

這一天,計時策沒有上班,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

傍晚,羅平凡從地區打來電話:“時策市長,大嫂的走,你千萬要節哀,要注意身體。”

計時策聲音很沉,有些沙啞:“謝謝羅書記。”

“辦公室給我打來電話時,說是喪事已經處理完了。”羅平凡說,“這次座談會很重要,地委書記胡曉冬同誌親自主持,幾位副書記都參加了,布置各地相繼召開的黨代會問題。會議很嚴肅,傳達了南方一些地區召開黨代會的情況,人代會更突出一些,出現了不少自由化現象,其中有一個縣,三名縣長候選人落選——好,不說了,回去再說吧,主要是要求我們開好黨代會。”他又把話拉回來:“時策市長,要是一般會議我就趕回去了,我和曉冬書記一說,他們也都不知道大嫂的喪事。你處理得太匆忙了,怎麼也要等一兩天嘛。”“平凡書記,謝謝你。”計時策聲音沙啞,卻很沉穩,包裹著悲痛,“民間倒是有個說法,人走後必須三天,至少兩天後才出喪,咱們是共產黨員,又是這一級領導幹部,就不能依著親屬們遵循那些陳規陋習了。這你也知道,不光是咱們芬河市,眼下婚喪嫁娶的隨禮風很嚴重,這個送三頭五百,那個送千兒八百的,硬往兜裏塞,這種場合你還沒法拉臉來推辭,有些幹部還就是專門找這樣的機會和領導聯絡感情,有的辦婚事,事後還追補表示表示。咱芬河地區可是有這個民間不成文的規矩,辦喪事隻要一啟動靈車,再表示就犯大忌了。可以向組織上說,在廉政建設上我是很注意的。”

“這就好。”羅平凡說,“時策市長,這樣也好,我回去再去看你,這幾天你就注意休息吧,曉冬書記也讓我給你捎話,讓你節哀,注意身體,說忙完眼前幾件事要去看你。”

計時策連連說:“謝謝了,謝謝了。請你轉告曉冬書記,請他放心,我會調整自己的心態……”

他放下電話,聽見廚房傳來鍋碗瓢盆的撞碰聲,走過去說:“秀娜,你和媽媽回去吧,從今晚起就別在這裏住了。這些日子,麗娜沒少拖累你,你也該回去休息休息了。”

“時策呀,你說啥呢,”老丈母娘說,“麗娜在,你是我的姑爺;麗娜不在,你還是我的姑爺。就打著說你是當領導的,心寬能裝住事兒,麗娜剛走,空蕩蕩的這大房子,你一個人在這裏也不是那麼回事兒。我娘倆陪你住幾天,你心情好好,我娘倆就回家住去。”她說完又覺得不對心思,又補充說,“時策,我知道你忙,一個月在家裏吃不了幾頓飯,可這裏總得有個人呀,洗洗涮涮——”

“媽,”秀娜在一旁接話說,“我看,咱倆就在這裏陪姐夫住一段時間吧!”

計時策低下頭,轉身朝書房走去,心緒紛亂起來。娶秀娜繼房倒是如意,眼下屍骨未寒,需過段時間再說。過去她住在這裏,伺候她姐姐,麗娜過世了,還住在這裏,人們就要說閑話,有個老丈母娘夾在中間陪著還好說一點兒,但也免不了人們瞎議論。秀娜娘倆明明是心裏一致,往這一住就是在向社會發廣告,秀娜要嫁給計時策。細一想這也沒啥,難的是如何抖摟掉那一心一意做了準備的白華,處理不好要弄出全市的花花新聞,計時策呀計時策,別說競爭市委書記,恐怕這個市長的座位也保不住了。